前世姻缘今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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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姻缘今世了》


第一章

“青萍,红茶快没有了。我到后面去煮,前面就交给你了”蔻子——李玉蔻晃着耳垂上吊着的大银饰十字架,懒洋洋地趿着拖鞋往后头走。

“快去吧,比例要弄清楚,别又放太多茶叶了。”青萍手里忙着摇晃客人要的泡沫红茶,头也不回地说。

“知道啦!”蔻子吹着泡泡糖,拎着茶叶即钻进小小的厨房。

收完钱,青萍趁这个没有客人的空档,拿起抹布及水桶,穿梭在小小的店面中收拾着桌子。

这家小小的泡沫红茶兼PUB是她和蔻子合伙开的,她跟蔻子负责白天的泡沫红茶,晚上PUB的生意则是由柯怡单打,有时她跟蔻子也会留下来帮忙。

青萍跟蔻子是在一次个人创业座谈会中认识的,受够了老板娘的气之后,青萍跟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只想自立门户,不要再仰人鼻息了。

但是做什么好呢?她只有十来万的积蓄,既不懂也不会什么贸易的,本钱不多,经验又不足,她拿着座谈会的宣传单坐在会场外的泡沫红茶店发呆。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一个打扮得很新潮的女孩子贴在她耳畔,带着亲昵的语气朝她讲话。

“你在跟我讲话吗?”青萍莫名其妙的东张西望,她非常确定这附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唷,亲爱的HONEY,你又在说笑话了!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夜晚,你忘得了吗?”那个女孩的一头短发像狗啃过的赫本头,头戴一顶鸭舌帽,身上是皮短裤、皮背心,配上一双长过膝盖的软长靴,胸前垂手腕上尽是叮叮当当的金属饰物。此刻她正闪烁着猫般的双眼,慧黠地看着青萍。

青萍的反应,据蔻子事后常翻出来说——下巴差点没垮掉。她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活像杂志中走下来的流行女郎,不太自然的吞着口水。

“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青萍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你不爱我了。哇!我怎么这么歹命,你竟然要给人家始乱终弃……呜,我不要活了!”女孩蒙着脸的大叫,引得其他人,包括店员不住的往这边看。

“我……小姐,你,你这是从何讲起,我根本不认识你嘛!

我,我……”青萍困窘得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啦,你欺负人家!”女孩的眼角带着泪滴地说。

“你最坏了啦!”

“我……”青萍涨红了脸,尴尬的看着店里其他人。

这时有个修长的男人走过来,他似乎漫不经心的走过她们的身边,然后才猛然回头,拍了青萍一下。

“我告诉你,这个妞刚才去验出来,她得了AIDS,所以她才到处的找人,看是谁传染给她的。”他说到这里刻意的压低声音。“如果是你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承认吧!”

“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也没有AIDS。”青萍觉得荒谬透顶,起身就想走。“这太好笑了!”

“哇!人家不管啦!”那个女孩哭着拉住青萍的皮带,让她脱身不得;“你这死没良心的!”

“好啦,蔻子,你没看人家小姐都快哭出来了?”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地说:“别再闹啦!”

“唉,人家还没施展绝活呢!”那个叫蔻子的女孩子嘟着嘴说。“你好,我叫李玉蔻,大家都叫我蔻子。”

“柯怡。木可柯,心旷神怡的怡,不过他们都叫我‘可以’。”两人齐伸出手,友善的看着青萍。

青萍没办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刹那间的感觉,有点想打人又想笑,最后她摇着头,和他们笑成一团。

论年纪,自比为永远的情圣的柯怡是最长的,蔻子还比青萍小两岁,但是因为较早到社会上混,看起来反较青萍老练且世故。

当时白天是蔻子在负责泡沫红茶店,晚上柯怡负责PUB。柯怡白天在贸易公司当业务工程师,晚上则客串酒保。

因为工作太多了,所以蔻子嚷着要找人,正巧附近常有人在开个人创业座谈会,蔻子就常去盯人,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据后来蔻子说,她一眼就看上青萍。因为青萍从一开始就拼命的记笔记——大概连标点符号都记下来了——这教从小就不爱念书的蔻子打心底佩服,便锁定了目标。

至于她演的那场戏,在PUB是相当受欢迎的一幕。她跟柯怡会先观察好目标,再循序上演,而他们的老客人大都会静静的观赏,甚至起哄,比柯怡跟蔻子还要入戏。

就这样,青萍投资了十万块,成了泡沫红茶店的半个老板娘。店是柯怡家的地下室改装的,白天的泡沫红茶店原是他妈妈为了打发时间开的,但是没多久,柯妈妈也跟人家去拜佛拜上瘾了,所以登报将店顶出。她的条件很优惠,所有的装潢器皿都无条件送给蔻子,只收她二十万权利金,每月收她三万五的房租。

柯怡是个雅痞型的男人,家境相当优裕,但是他选择到外头闯荡,浓密的卷发下,白晰的肤色配上薄唇,高挺的鼻梁,将近一八O的身高,使他随便往哪里一搁,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青萍就夹在这两个相当戏剧性的伙伴之间,有时她不禁要怀疑,真有人喜欢过这种如坐云霄飞车般不稳定的日子吗?

这时答案就会从她眼前飘过:奇装异服的蔻子;或是油头粉面、时时勾着不同女人的柯怡。

“青萍,水温要几度才能放茶叶?”蔻子高八度的嗓音传过来,引得店里的客人都朝后头看。

青萍快步的走进去,只见蔻子那个宝贝正歪着头,打量着手中的量杯及温度计。

“红茶……蔻子,你拿是桂香红茶吗?你在哪里拿的?”青萍看着罐中的茶叶,疑惑的提出问题。

“柜子里,桶子里没有了嘛!”蔻子指指平时放在平台上的小茶叶桶,吹着泡泡地说。

“小姐,你拿的这是茉莉香片,红茶是这罐。红茶要在八十五到九十度时放下去,绿茶是八十二到八十五度。”青萍边做边解说着。’记起来了没有?”

“哎呀,有你记就好了嘛!我还要去泡泡咖啡,对啦,烧仙草煮好了没有?”蔻子将泡泡吹得比头还大,晃着耳垂上的十字架往外走,含含糊糊地说。

“烧仙草我弄好了。蔻子,你的屁股快跑出来啦!”青萍瞪着蔻子的超短热裤,不以为然地说。

“快跑出来又没跑出来,紧张什么?”蔻子不以为意地说。

“我还没穿我那件天霸王短的哩!?

“蔻子,我真受不了你!”青萍无可奈何地说。

“我知道,可是你又不忍心抛下我,对不对?”蔻子嘻皮笑脸的说完,拎着那包咖啡粉出去。

青萍啼笑皆非的瞪着门口那排兀自摆动着的串珠门帘。

合伙一年多了,断断续续的,蔻子告诉她许多心底的秘密:叛逆的蔻子在受不了退伍老兵的爸爸严厉管教之后,高职一毕业,她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台北打天下。

“你就不知道,那种自由的感觉好棒喔!难怪我哥哥跟我姐姐他们会争先恐后的离开家!”那时蔻子吐着烟圈,娓娓道来。

蔻子有个男朋友,是她在KTV当领台员时认识的,将近四十岁,是个很有钱的男人,报章杂志上常可以看到有关他的报导。他已经有老婆了,但是他还是执意要跟蔻子在一起。

“他说跟我在一起,可以逃避现实。我想也是,否则他干嘛不去找别的女人?最好笑的是他的老婆,还威协我来捉奸,来就来嘛,谁怕谁?今天是她老公死赖着我,又不是我去主动找他的,搞不清楚状况!”蔻子满不在乎的说着竟掉下眼泪。

乍听之下,青萍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对来自小康而且父母都是教师的青萍而言,蔻子的故事就像是电视上的连续剧般的不真实。

那个男人,王骏书仍不时的会到店里找蔻子。蔻子自己也是矛盾得很;有时一见到他就像小孩得到礼物般的像花蝴蝶满场飞舞;有时就像看到仇人似的大吼着要王骏书滚,事后则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哭得淅沥哗啦的。

“唷,蔻子,春天到啦?穿这件热裤想招惹谁啊?”柯怡的声音传来,这家伙八成又跷班子。

“要你管!阁下的春天比我还早到呢!就说昨天那个佳丽宝的专柜小姐,我就很怀疑,她是不是近视几万度啊?贴得那么紧,蚂蚁都钻不过去。”蔻子接过柯怡递给她的烟,连珠炮似的爆出一大串。

“啧啧,蔻子,吃醋啦?这样吧,找一天我有空档时也让你粘好啦。哎唷,谋杀亲夫啦!”柯怡笑着躲过蔻子扔过去的抹布,抹布不偏不斜的打在他的天庭上。

“你要是我老婆,我非毒死你不可!”柯怡用手拨拨被抹布打散的头发。“最毒妇人心!”

“哼,你要是我老公,我就先动手毒死我自己了!”蔻子闷哼一声地说。“烂男人!”

“心情这么恶劣啊,是不是每个月固定的日子又开始啦?”

柯怡又手支着下巴,悠哉游哉地问道。

“去死吧。柯怡,我发现你已经可以当妇产科医生了,你真得好好感谢你那些女朋友们,她们给你的启蒙教育,看得出来很扎实!”蔻子熟练的吐着烟圈说。

“扎实倒未必,不过我可以保证她们绝对是全力以赴的广柯怡吊儿啷当地说。

“烂男人!”蔻子说完,自顾自的接过小妹递过来的单子,冲调着客人点的波霸奶茶。

“柯怡,你又跷班了?”青萍使尽吃奶之力,捧着那一桶刚泡好的红茶出来。

柯怡殷勤的帮她把红茶倒进茶桶内。“我是太想念咱们的蔻子小姐啦,刚好老板又不在,我就出来溜溜!顺便给蔻子小姐糟蹋糟蹋!”柯怡咧着嘴、叼着烟地说。

“哼,你以为我喜欢跟你抬杠啊?”蔻子又放过一句话过来。“少损我了!”

“是,是,是我贱,我贝戈戈嘛,天生就爱被人家骂!这样可以了吧?”柯怡自己动手冲了杯咖啡,坐回吧台上,笑咪咪地说。

蔻子的反应是白他一眼。青萍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刚开始时她也跟不知情的外人一样,以为蔻子跟柯怡之间或许有些什么;日子久了,这才发现,他们真的只是朋友,或许应该说是类似哥儿们的交情。

“青萍,今天生意如何?”柯怡回过头来,正经八百的跟青萍说话。他尽管再怎么疯疯癫癫的,可是只要一碰上青萍,他马上收敛神色,一板一眼的。

“托福,还不错啦I”青萍将该补充的纸杯及吸管放进架上的空筒,微笑地说:“生意越来越好了。”

“嗯,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柯怡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上前说。

“什么事?”青萍不由自主地也压低声音问。

“咱们把那家伙干掉,那这家店就成了你跟我的,如何?”

柯怡指着正在跟老外比手划脚的蔻子,露出奸笑地说。

“这不太好吧……”青萍话未说完,另一团抹布又不巧的打在柯怡头上。

“柯怡,你再给青萍洗脑的话,我让你从‘可以’变成‘不可以’!别以为我没听到!”蔻子说完又回头去和那个老外比手划脚。

“她怎么老是丢得那么准?”柯怡懊恼的拿下抹布,揉揉头地说:“百发百中,我躲都躲不了!”

“她没告诉你吗?她国中时是网球队的,高职是垒球校队的投手。”青萍忍不住掩嘴地说。

“难怪!”柯怡这才恍然大悟地说。

青萍可以看到有几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对柯怡露出感兴趣的眼光,的确,即使在这么热闹的商业区,要见到如柯怡这么相貌堂堂、仪表出众的男人也不容易。

“柯怡,该回公司去了,你还没下班呢I”青萍善意的提醒他。

“哦!我先回去了,蔻子,小心别穿帮了!”柯怡捺熄了烟,朝蔻子挥着手说:“这年头物价暴涨,连收惊费都涨价了呢!别再荼害顾客啦!”

“快滚回去吧!免得被你们老板炒鱿鱼!”蔻子不以为忤地。

青萍刚坐下想好好的把手中的报纸看完,又有状况引起她的注意。

一个装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来势汹汹的冲到青萍面前,伸手就是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你竟敢叫王骏书跟我离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我,他哪有今天?”那女人发了疯似的揪住青萍,又是一连串的巴掌下来。

青萍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乱打一顿,头错脑胀的忘了要说明自己不是蔻子,只有挨打的份。

“喂,你在于什么?”柯怡不知几时冲进来的,拉住那女人壮硕的手臂,气愤地问。“干嘛动手打人?青萍哪里惹到你了。”

“哼,她自己心里明白,勾搭人家的丈夫。”女人虽被柯怡拉住,仍不住的指着青萍破口大骂。

“哦!你就是王骏书的老婆,你搞清楚,我才是王骏书的女朋友。也不搞清楚就乱打人,你是疯狗啊?”蔻子气急败坏的大叫,扶着七荤八素的青萍在椅子上坐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女人气得脸上的双下巴不住的颤抖。

“说就说,以前我还不准他跟你离婚,要是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早八百万年前就叫他跟你离婚了!”蔻子说着拿起毛巾包着一大包的冰块给青萍敷脸。

“你、你……”那女人正要冲过来时,男主角这才匆匆赶到。

“玉枝,你住手!你在这里干什么?”王骏书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老婆,急急地说。

“我来教训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干嘛,心疼啦?”玉枝讽刺地问。“昨天不是要跟我离婚?怎么样?房子、车子、公司、孩子都是我的,你能离开我吗?”

“我们回家再谈!”王骏书想拉她离开公众场合,但她已经豁出去了。

“不必啦,要谈就在这里谈!反正大家一起丢脸,有什么关系?”玉枝火辣辣地说。“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就不走!要她还是要我?”

“老王,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好逃避现实,你能跟这种女人结婚,真是圣人!”蔻子冷笑地说。“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蔻子,你少说两句,青萍,你没事吧?”柯怡一反平常的散漫及心不在焉,面色凝重的检查着青萍的脸。

冰块一拿开,青萍马上又感到颊上的刺痛,整个脸都好像不是她自己般的麻木肿胀。

“痛不痛?”柯怡的眼中似乎流过某种东西,他声音有些异样地问。

“不痛……”青萍一张嘴,那股痛劲教她不由得掉下泪来。

“哎唷……”

柯怡见状,扔下手中的毛巾,凶神恶煞似的冲到王骏书和他老婆面前。

“你!要偷吃你也擦擦嘴,没本事就不要妄想踏两条船。

还有你,像你这么嚣张跋扈的女人,老公有外遇也是必然的。

你看看,莫名其妙的把青萍打成这样子,干嘛?造反啊?”柯怡怒气腾腾的数落着王氏夫妇。

王骏书心虚的涨红了脸,而他那盛气凌人的老婆则是默然不语的坐在椅子上睨着他看。当事人之一的蔻子则拿起杯子,用抹布不断的擦着原就晶莹剔透的玻璃。

“柯怡,算了,都是误会嘛!”青萍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柯怡的袖子,低声地说。

“误会?哼!误会就算啦?”柯怡仍是盛怒地说。

“不然你想怎么样?”玉枝也不甘示弱的大叫。“你叫那个女人小心一点,我总有一天会给她好看!”

“稀奇咽!王骏书,你今天就给个交代,你打算怎么办?”

蔻子霍然的放下杯子,将抹布往吧台上一扔,双手抱胸地说。

“哼,王骏书,你说,你到底要谁?别忘了,是我娘家拿钱给你当资本的,否则你哪有今天!”玉枝胜券在握似的提醒着丈夫。

“老王,你打算一辈子都受她的气吗?”蔻子的脸上出奇的平静,甚至平静得异常吓人。惹得青萍和柯怡紧张的盯着她看。

王骏书只是默默的低着头,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的流下。时间似乎就在众人的缄默中停驻不去,随着秒针不断的跳动着,玉枝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得意,对照着蔻子苍白的表情,气氛相当的窒人。

“老王,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一句话!”蔻子有些颤抖的点手中的烟,她慌乱的到处张望着眼前的人。

“我……”王骏书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着蔻子。

“算了,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既然她的那些钱比我重要,那你就回去抱钱好了。”蔻子吐着烟圈幽幽地说。

“那就好了,这是我准备好的支票跟切结书,你签好字收下钱,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丈夫了。”玉枝将支票和那张丑陋的切结书丢在蔻子面前,冷冷地说。

“你跟你丈夫马上给我滚!”蔻子拿起桌面上的支票和切结书,狠狠的撕成细碎的纸片,咬牙切齿地说。

“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哪天被我捉到你又勾引我丈夫!”玉枝说完,大刺刺地站起身子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丈夫没跟上来,又提高嗓门大叫。“你还不走啊?人家都要你滚了!”

王骏书焦急的看着蔻子,举起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颓然的放下手,长长叹口气,疾步跟在老婆身后离去。

“不要跟我讲话,让我静一静,我快要死了!”蔻子用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喃喃地说着,缓缓的向后头走去。

“蔻子……”青萍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的用包着冰块的毛巾来回的敷着脸颊。

“让她休息一会吧,今天这场面也真够她受的了。唉,何苦呢!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柯怡拍拍青萍的肩,感慨地说。

“可是……”青萍想想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轻轻的点点头。想想又觉得不妥,她转身走到后头,循着啜泣声找到蹲在后门抽着烟的蔻子。

听到脚步声的蔻子回过头来,顺手抹去满脸的泪痕。“好惨,被她说得跟妓女一样。”

“蔻子,不要这样讲你自己,你没有错,只是……只是你跟他相遇的时间不对,不能怪任何人的。”青萍试着找出什么话好好的安慰她。

“哈!别再为我找借口啦,反正是我活该,谁教我去破坏人家的家庭!”蔻子说着,又抹去泛滥的泪水。

“蔻子,别这样!”青萍拉出一长串的面纸递给蔻子,哽咽地说+“别再责备你自己了。”

“喂,我是罪有应得,你哭个什么劲!”蔻子捺熄手中的烟,马上又点燃另一枝。“你就是这么软心肠。”

“蔻子,不要再想了。”青萍声嘶力竭的说,蔻子见状感动的拥抱她一下。

“没事啦,反正我还年轻,死不了的!到前面去吧,我怕柯怡那家伙已经背着我们,把店给卖了。”蔻子吸吸鼻子,牵着青萍站起来。“你先出去,我去洗把脸。”

青萍走到前头,午后三点时分,客人不太多,大部分是常客。她张望了一下,柯怡并不在那里,大概回公司去了!她哪些的告诉自己。

“蔻子,心情好点没?”柯怡不知何时已斜倚在洗手间的门边,深思的看着蔻子。

蔻子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夸张的挤挤鼻子。“放心,本姑娘几时心情不好过?死不了的啦!”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公司啦,晚上要不要我带你去疯一疯,发泄发泄?”柯怡站在走道尽头,回复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叼着烟问。“我小小牺牲一下没关系!”

“算啦,刚才青萍还陪我大哭一场哩,你就只会找我去疯…—场?”蔻子拉起擦手纸胡乱的揩着脸说。

“噢,难不成要我也跟你抱头痛哭一场才行?那我的一世英名不就全毁在你手头上了。”柯怡慢慢的摇着头说。“要是给我那些红粉知己知道,我不就玩完了!”

蔻子趿着拖鞋往外走,顺势戳戳柯怡的胸肌。“唉,见色忘友,重色轻友!”

“喂,小姐,你又比我高竿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柯怡笑着举起双手往外走。

“哼,再罗嗦我就让你直的进来,檬的出去,快滚回去吧!

搞不好你们老板已经在发飙了!”蔻手说完即自行走进吧台内,哼着歌搅拌那小盆的粉圆。

“嗯,青萍,我走啦。我藏在柜台下的上好XO,千万别被那只酒虫给找到,否则明天包准尸骨无存。拜啦!”柯怡说完朝青萍做个举手礼,随即大步走出去。

“柜台下、柜台下……哈,被我找到了。那小子活该,明天,哼!我今天就把它解决光光!”蔻子拉起瓶盖,狠狠的深呼吸一口。“哇,好酒!”

青萍微微一笑的看着蔻子抱着酒瓶到后头去,每次蔻子若和王骏书吵架而心情不好,亟需泄时,柯怡总是大叫他的酒要保不住了。然而,青萍却好几次不经意的看到柯怡偷偷的补酒进去,也许,这也是他对朋友的一种体贴吧!

第二章

又是一天的开始,青萍看着电动卷门快速的上卷动着,门外璀灿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窗,仍给室内带来白花花的暖意。

拎起扫帚,她缓缓的扫着红砖道上的落叶和垃圾,她边扫着和左右邻居打着招呼。这是她的习惯了,扫着扫着,她的思绪常不知会飘到哪里去。这样也好,一举两得,扫了地又作了白日梦。

“青萍,你又比我早起啦?”蔻子嘴里叼着土司,急冲冲的冲到青萍面前。“干嘛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才没叫你。反正早上也没什么客人,我来就够了,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吧!”青萍将垃圾堆到垃圾桶中。

“青萍,我觉得你真是劳碌命,每天从早到晚忙个不停的。”蔻子斜靠在吧台上,啃着土司的看着青萍。每天开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吧台及补充酒杯和玻璃杯,还有那些红茶及粉圆。

“忙才好啊,不会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青萍搅拌着糖水,微笑地说。

“浪费时间?算了吧,青萍,你几时有时间可以浪费?每天排得满满的工作,你从没有休假过吧。像我三不五时的就出国去大采购,我看你都没有过,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蔻子伸手倒杯咖啡,低声地说。

“干嘛想那么多呢?我喜欢待在店里。”青萍仍是不改平日温顺的语气,忙碌的擦着桌面。

“青萍,难道你都不曾想谈恋爱?不想交男朋友?”蔻子有些诧异地说。

青萍看她一眼,跌进自己的思绪中。就在昨夜,她又梦到那对眼睛;忘了大概是什么时间开始的,她常会梦到一个人,一个男人,忧郁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但无论自己怎么追问,他都只是用那对忧愁满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

她常在想,自己是否认识这个男人?但最后可确定的是,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除了梦中之外,她没见过他,那么她为什么会常梦到他?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啊!

“喂,青萍,在想什么?”蔻子拍了她一下,好奇地看着她。

“没有。我是在想红茶跟咖啡粉快没有了,该叫货啦!”青萍挥去满腹疑问,有些慌乱地说。

蔻子万张的翻翻白眼。“受不了,一天到晚就只晓得赚钱。

我去煮红茶了!”

青萍看着她摇头晃脑的走进厨房,只能苦笑的摇摇间。这睦年来,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是总在无意间,这些人都似浮云般的在她身旁飘过,激不起一丝的涟漪。

“唷,咱们的蔻子小姐今几个怎么这么早起,是不是床睡坏了?”不知何时,柯怡已经斜“挂”在吧台上,高声的扯着二了大叫。

“柯怡,现在才几点,你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啊?”蔻子拿着睫毛膏不断的刷着已经浓黑卷翘的睫毛,从眼尾的余光觑着他说。

“唉,流年不利,迟到偏偏又去撞到老总的车屁股,被狠K了一顿。想想也没啥搞头的,所以我就丢辞呈啦!现在我是无业游民啰。”柯怡掏出烟,轻松愉快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青萍忧心忡忡地说。“找到新工作了吗?”

“拜托,青萍,他才刚丢辞呈,哪有那么快找到工作的?”

蔻子尖声尖气地说。

“嗅,对不起,我只是……”青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柯怡。“我只是很替你着急。”

“我知道。”柯怡轻轻一笑。“别替我操心,你没听说过吗?

‘好人不长命,祸害三千年’,像我这种角色,阎罗王大概也不想要,所以死不了的!”柯怡说着自己倒杯热腾腾的咖啡,跷起了二郎腿。

“总算你有自知之明了。呜哇,青萍,你看门口的那个男人,天啊,乱帅的。”蔻子推推青萍,怒着嘴要青萍往门口那边看。

青萍转过头去正好跟那男人四目相接,她连忙掉转开自己的眼睛,心中却卟通卟通的跳个不停。那对眼睛,她手中无措的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那对眼睛分明和她梦中所见的是那么的相像,使她诧异的不敢正视他。

“早,请问要喝些什么?”蔻子早已面带笑容的迎上前去,替他拉开椅子,奉上点菜单。

“呃,我是路过进来避雨的。给我一杯热咖啡好了。”那个男人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温柔的擦拭着发上的水滴说道。

“热咖啡,马上来!”蔻子轻快的走回吧台,哼着歌的倒杯热咖啡,笑容可掬的送过去。

青萍有些羡慕的看着蔻子很自然的拉开椅子,坐在那个人的对面,和他轻松的聊天。

“你在想什么?”柯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起青萍的手,她这才恍然大悟的看着满溢的茶杯。尴尬的将手中的水放下,却也没什么话好说。

“你有什么心事?”柯怡难得正经的敛整嬉闹神色,关心的盯着青萍看。“要不要说说看?”

“没有哇,我哪有什么心事。”青萍飞快的朝蔻子和那个人坐的方向看一眼,随即将全部的心思都摆在手头的工作上。

雷阵雨,像倾盆水幕般的洗净街道,也让阴霾的天空冲成了干净的蔚蓝。那个男人饮尽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掏出皮夹,他将钞票放在桌上,朝吧台这畔的青萍和柯怡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青萍咬住下唇,该不该去问个清楚呢?我为什么会对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她仍在心神交战之时,一抬头,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踪,她有着浓浓的失落感。

“喂,柯怡,你打算整天赖在这里,不出去找工作啊?”蔻子,将咖啡杯往水槽一放,双手搭在屁股上问。

柯怡露出他最有魅力的微笑。“不啦,我要好好的享受几天悠哉的日子。况且,你忘了,每天晚上我可是很卖力的在拼命工作。”

蔻子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老兄,这些酒你自己喝都不够了,更别提你那堆朋友,一来就签帐。你要真想靠PUB的生活,不出三个月,你就得喝西北风了!”

‘朋友嘛,计较那么多干嘛?”柯怡仍是满不在乎地说。

“你刚才跟那个人在扯些什么?”

“他叫欲逸凡,是搞进口车代理的。”蔻子从口袋掏出那张名片,扔给柯怡看。

青萍装作忙碌的擦拭着晶亮的柜台,谷逸凡?没有印象,起码连名字都没听过。

“好啦,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晚上见啦!”柯怡说着打个大大的呵欠,转身向门口走去。“还有,蔻子;你最近是不是没运动?胸部有些下垂咿!”

“去死吧!”蔻子抓起抹布往柯怡的头上扔去,不偏不倚的又正中目标。

“唉,实话总是最伤人的!”柯怡夸张的两手一摊,笑哈哈的走出门。

“可恶的家伙!”蔻子骂着,转过身来。“青萍,你怎么了?

脸色好苍白。”

“没有,只是头有些痛。”青萍抿着嘴唇想挤出个笑容,却只觉得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你回去睡觉好啦,下午生意才会多,现在我一个人跟这些小妹就够了。”蔻子抓起青萍的皮包,塞进她怀里,连拖带拉的送她出门。

“蔻子,这样会不会小题大作?我只是有点头痛!”青萍不放心地说。

“去去去,你快回去睡觉,不然我要翻脸啰!”蔻子沉下脸色地说。

“好吧,我回去了,你多辛苦了。”青萍只好慢慢的朝她们所租住的家走回去。

又是那双眼睛!他仍是忧郁的看着自己,不过这回他朝她伸出手,但是青萍却可感觉到自己的迟疑,她很快的缩回原欲伸出的手,转身朝一座桃花灼灼的林子跑去。她边跑边回头,可以看到他仍站在那里叹息,但他马上跨上一匹嘶鸣的白马向她追来……

她是跑得如此之快,肺部像是被火灼烧般的刺痛,艳红的桃花瓣不断的飘落她发上、额上,及身上被泥水溅污了的青色裙摆上,她只知道自己—定要躲开他。冷不防她绊倒了,发生凄凉的叫声………

青萍猛然坐了起来,过了很久,她才发觉那声惨叫声是出自她自己口中。她用手爬梳汗湿的头发,这时才发现身上的棉纱睡衣早巳湿透的粘在身上。看看闹钟,一点多,她想站起来,两腿却酸软无比,再想及梦中的情节,那么的逼真,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她慢慢的踱到浴室,在镜子前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那双眼睛要这样的纠缠着我?到底为什么?”

她百思不解的脱下衣服,整个人走进莲蓬头下。

他知道自己该提出反驳的,但此刻的他却像个局外人似的谈论着自己那个娇媚可人的来婚妻。再过三个月,她应当过门成为他的妻,若不是那天他的同母异父兄长在庙里看见她—一他那嫡出的兄长却想将她占为已有——那是乱了礼教的事啊!但庶出的他,只能黯然的沉默着。

“就这么办,有几个猎户樵夫会在沿途照料的。可依,你就去帮大哥我迎娶卿娉,只是别忘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是你的嫂子。”裔凡仰头大笑地说,冷峻的眼光却丝毫不放松的紧紧盯着可依看。

大厅里原来嘈杂的吵闹立刻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的投射在这对兄弟身上。裔凡是夫人所生的正位嫡长子,这位小小的王国内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储,自从老迈的王爷重病后,裔凡几乎完全取代王爷,成为王国的主人——裔凡爷。

而可依,是老王爷最宠爱的雪姬所生的,排行是第九,所以大家称他为九王爷。可依自小就聪明伶俐,温文儒雅,甚受下人爱戴,可惜他是庶出,又排出老九,否则……跟骄纵任性、残暴成性的裔凡相较之下,大伙都宁可由可依掌位。

而裔凡现在竟要强娶名分已定的弟媳妇,众人皆紧张的注意着可依的举动。裔凡忌恨可依已是明显易见的事实,自老王爷卧病之后,裔凡三番两次的找可依的麻烦,甚至想将可依流放到偏远的沼泽地去开垦,幸好有忠心的家臣及时去后宫通知老王爷,这才阻止了裔凡。但也因此,裔凡对可依更是恨之入骨,时时刻刻想找法子杀害可依。

而这位裔凡爷此刻提出他的难题,刁难的等着他幼弟的回答。他一举起手,他那班忠心的侍卫立刻将武器都交至各自的手上了。

可依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的兄长,眼角的余光见到那些卫队手中的武器。在另—边,他的老师满脸忧伤的朝他摇着手,可依微微的点着头。

“我什么时候出发?”可依的言词依旧平缓,但只有他身旁的人知道,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握拳紧得在手心渗出鲜红的血滴。

裔凡仍是不信任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很快的放弃了。“好,明天就出发吧!你大嫂这些日子就要临盆,我得找个女人。你越快把她带回来越好,不要耽搁太久,否则……沼泽那边还缺两个督导,你跟你的老师倒是正好。”

带着得意的神情,裔凡率领他的卫队扬长而去。可依这时才像泄了气的汽球,整个人软趴在桌上,他恨不得不停以手击着桌面。

“可依,苦了你。”他的父王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以他气若游丝的口气说着。

“爹,没什么,大丈夫何串无妻,您快去歇着吧,外头风大。”可依赶紧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父亲身上。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老王爷说完,泪眼泪泪的回到后宫。

可依叹口气的走了出去,河畔的柳絮随风飘洒了他一身,看到水中的浮萍,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卿娉。卿娉总爱穿一身青绿,她长长的裙摆是精致的绣花,她乌黑平顺的长发,在脑后有两个小髻,然后又顺着她削瘦的肩垂到腰际。

卿娉常感叹自己际遇有如浮萍般的身不由己,她是这整个国的公主,奈何兵变四起,各方诸侯都觊觎着具有皇朝正统血统的她。自襁褓中开始,她便在诸侯的争夺中流离,虽然养尊处优,但是她失去了自由,只能在别人的掌握中寄人篱下。

可依和卿娉是在一场野外狩猎中认识对方的。当时陪老王爷出外狩猎的可依还以为那个青衣小女孩是哪家农人的女儿,倒是卿娉先认出常去朝见的老王爷,而她身后那班强悍的卫队们也证实了她的身份。

卿娉现在归宁王爷所保护。在当时,宁王和可依的父王——祥王——是诸侯中最强盛的两支,所以宁王才请皇后瑶妃——卿娉的母后——将卿娉下嫁给可依,希望借此能充分保护卿娉的安危,并且繁衍出真正具有皇朝血统的子孙,以延皇祚。

而现在,裔凡却想交卿娉占为已有,这样一来,天下其他的诸侯会顺服吗?

而卿娉,那么冰雪聪明的女子,肯接受这种屈辱的遭遇吗?贵为公主而屈身为众多嫔妃中的一人。

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叹口气,眼角却瞥见一抹人影,还来不及反应,他已被推落悬崖之下……

柯怡满头大汗的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滚到床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只能摇着头苦笑,顺手往身上一抹,这才发现,身上单薄的衣物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又开始了,这个梦已经困扰他近三十年。从小时候起,这个梦就一直纠缠着他,他很纳闷,怎么会有人连续作相同的梦,数十年如一日?

“蔻子,我要去后头煮咖啡和红茶,前头你先顾一下。”

青萍挽起袖子朝正随着店内的热门音乐摆头晃脑的蔻子大叫。

蔻子朝她做个OK的手势,一摇一晃的走回吧台后。

青萍伸直手臂,脚尖以最大的可能方式站着,想要从那扇比她高太多的柜子中拿出茶叶和咖啡粉。东西实在放得太多,以至于她一拉开门,东西便洒了一地。她手忙脚乱的将那些东西都收好,顺了顺凌乱的发丝,这才叹口气的看着还稳稳呆在柜子里的咖啡粉。

“你这么娇小,为什么不找个人来帮你呢?”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青萍立刻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已替她拿下咖啡粉和茶叶的男人。

“谢谢你,谷先生。”青萍莫名的涨红脸,伸手接过东西,急急忙忙的往厨房走。

竟然会是他!青萍有些心不在焉的洗着大锅子。他就是前些日子进来避雨的那个谷逸凡,没想到他今天会到这里,而且正巧被他瞧见自己的窘状,想到这里,青萍更加觉得自己连脚趾都要红透了。

但是,他在这里做什么……?青萍猛然回头的看着他。

“先生,这里是厨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青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没有。我可能走错路了,我要找洗手间。”欲逸凡轻松地笑着说。

“噢,洗手间在右边,从那条走道弯进去就是了。”青萍也向他一笑,指着右边墙上的标志说。

“噢,谢谢你,卿娉。”谷逸凡说完,便朝她深深的看一眼后,跨着大步向洗手间而去。

’青萍却整个人都愣惟屯。卿娉、卿娉,那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我听到这个名字会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呢?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名字呢?她百思不解的望着不断从手中流泻的水,皱起了眉头。

“青萍,你在想什么?水都满出来啦!”柯怡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伸手关掉了水龙头。

“没有啊。柯怡,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卿娉的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叫卿娉,或类似这个音的东西?”青萍有些困惑的问他。

柯怡的反应是震了一下,但他立刻就收敛神情,没有让青萍察觉出他的异样。

“卿娉?没有,会不会是哪个歌星或明星的名字?”柯怡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也许吧!我要出去了,要一起出去吗?”青萍将煮茶的定时器调好后,走到门口才问他。

“不了,我想找点东西吃,你先出去吧!我会帮你注意时间的。”柯怡摇头手说。

“那就谢谢你啦。”青萍说完便出去招呼生意。

柯怡看着她的背影,很快的点燃一支烟,用力的吐出烟气,皱着眉头的想着青萍的话。

卿娉、卿娉,他梦里的那个叫可依的男人,他所钟爱的那位命运坎坷的公主,她不就叫作卿娉吗?为什么青萍会知道这个名字呢?是我告诉她的吗?不对,我从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个梦,那么……她是怎么知道卿娉的呢?

太不寻常了,他隐隐觉得有件他该知道的事,但却像是被蒙在鼓里般的摸不着头绪。卿娉、可依、裔凡,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红茶锅旁的定时器响了起来,他按掉它,盖紧锅盖让整锅的茶闷个几分钟,然后将滤网放上去,开始滤出茶汁。他皱着眉的躲着窒人的热气。老天,真热!

“可依,想不到你也追卿娉追到这里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让他吓了一跳。一失神,手去撞到大茶壶上的花纹,痛得他龇牙嘴的。”

“什么?你说什么?”柯怡将烫伤的手放在冷水下冲着,在他手背上已因烫伤而形成一个月牙型的红疤。

“红月!你果然就是可依,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男子冷冷地笑着说。

柯怡抬起头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长得很面熟,但柯怡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见过他。“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这里是厨房,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来喔!”

“我知道。”陌生人点点头正要出去,正好青萍走了进来。

“谷先生,让你让一让好吗?这刚煮好的红茶是很烫的。”

青萍端起柯怡刚汇滤好的红茶笑着说。

“谷先生?青萍,你认识这位先生?”柯怡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愉快。

“噢,前些日子谷先生曾到店来避雨,没想到他今天又过来了。”青萍笑着说。

谷逸凡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这间店的情调满不错,而且你冲的奶茶也特别好喝——”

“那是当然的。我们青萍冲的茶,只要是喝过的人没有不夸奖的,很多人都是一喝就成了老主顾呢!”蔻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道。

“这倒是真的,奇怪,一样的冲调方法,青萍就是有本事调得比我们好。”柯怡衷心地说。

青萍羞红了双颊。“好了啦,你们两个:再这样说下去,我都要找个地沿钻进去了。”

“唷,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外面位子多的是不去坐,干嘛在这里罚站?”蔻子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大叫了起来。

“是啊,我们都出去吧。”柯怡领着头端着另一桶红茶。

“谷先生是从事进口车代理的,怎么有空过来呢?”蔻子把玩着谷逸凡再次递给她的名片,好奇地问。

“你们叫我逸凡好了,这只是继承家里的祖业,没什么。

我个人倒是喜欢鬼集古玉。”逸凡笑着说。

“哇,那这么说起来,你是个古董收藏家!”蔻子伸伸舌头地说。“那你一定是很有钱的人,要不然怎么买得起那些古董?”

“有钱倒不至于,普通而已。我也做古董买卖,除非是我非常喜欢的东西,我才会留下来。否则,我会抬高价钱,再将它转卖给别人。”逸凡淡淡地说。不知怎么回事,青萍却觉得他的话令自己有些毛骨悚然。

“哦?那你到现在为止留下多少东西了?”蔻子的兴致一来·,是谁也拦不住的问题儿童。

逸凡站起面前的奶茶喝一口,两眼直视青萍。“没有,一件也没有。”

“为什么呢?”蔻子用吸管吸着叫“珍珠”的大粉圆。

“蔻子,逸凡说过啦,不喜欢就不留下来了嘛!”柯怡扬着眉地说。

“我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嘛;怎么可能连一件喜欢的都没有呢?逸凡,到底要怎么样的古董你才喜欢,才会留下来呢?”蔻子追根究底地问。

“有几次我差点得手了;但又被她逃掉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了。”逸凡盯着青萍的眼睛闪动着某种光芒,教青萍有些心惊。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光令我感到难以忍受呢?他是个客人而已啊!不是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似乎就要一眼看穿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青萍在心底不断的想着。

柯怡冷眼旁观的看着青萍坐立难安,他认识青萍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的失去控制。她到底是怎么了?而这个谷……逸凡,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看着青萍呢?就好像,好像他对青萍知之甚详的样子。

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青萍,今天中午来的那个谷逸凡长得真帅喔!”蔻子努的跟著录影带做健美操。

“嗯。”青萍将衣服折好收进房内最高的那个藤架下的抽屉里。

“我觉得他长得好生面熟喔,可是老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你说他会不会是电影明星,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说不定他是个……”蔻子兴奋地大叫。

“蔻子,拜托你别太夸张了好不好?他是什么样的人有那么重要吗?只是一个客人而已。”青萍好笑地看着蔻子说。

蔻子皱了皱鼻子。“喂,你没听人家说过‘少女情怀总是时’?搞不好他会是个白马王子哩!”

“白马王子?算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相信那种故事。白马……王子。”青萍在一瞬间似乎又看到一匹白马向着自己跑来,她摇摇头,想令自己清醒点。

“青萍,拜托你有点想像力好不好?难道你对爱情从来都没有过幻想?这不太正常吧!”蔻子凑到青萍面前,跪在床上歪着头的看着她。

“小姐,我非常的正常。我只是刚好比较不喜欢他那一型的人而已。”青萍在蔻子裸露光滑的大腿上拍了一记。“过去点,我要睡了。”

蔻子一脸失望的表情。“你不喜欢他?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青萍将头发都拢到头顶上,顺热躺在床上,两腿依墙的架靠在墙上。

“我看他一直在注意你,搞不好他对你有意思。”蔻于也依样画胡芦的抬高双腿。“老天爷,我的萝葡越来越大了!”

青萍瞒一眼蔻子的小腿。“还好啦,起码没有变形。蔻子,我也觉得那个谷逸飞很面熟,而且感觉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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