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很忙

  • 作者:薄慕颜
  • 更新时间:2014-07-10
  • 添加时间:2014-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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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公主很忙》作者:薄慕颜(女主穿越成公主未婚先孕卷入阴谋中被将军获得芳心)
书名:公主很忙
作者:薄慕颜

文案

穿越了!
居然是公主!
母亲宠冠后宫,哥哥文武双全,如此甚好,甚好!

等等,怎么怀孕了?
呃……,这好像也算是喜事吧。

但----
自己居然还没有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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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夫是谁?

    阿沅摸了摸小腹,叹气。
  ----肚子里的这一块小肉肉,是谁干的?
  不是自己糊涂,连跟谁上了床都不知道,而是魂穿到这具身体上不久,完全两眼一抹黑,实在闹不清孩儿他爹是谁。
  昨天自己有了意识,出于前世医生的职业习惯,顺手把脉,想看看原主是被毒死、勒死,还是其他怎么死的。
  居然把出一个喜脉来!
  噗……
  而从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之中,知道自己身处皇宫之中,今年十四岁,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公主,呃……,未婚先孕就叫人有点纠结了。
  为了摸清原公主的基本情况,避免出岔子,阿沅决定观察一番。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装作无力懒怠的样子,尽量少说话,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竖起耳朵听宫女们说话,以求多了解一点有用信息。
  “公主懒怠了好些天了。”隔门外面,一个中年妇人叹气。
  “白嬷嬷别担心。”接话的宫女声音脆脆的,阿沅记得,有人喊她乐莺来着,“我瞧着公主最近就是懒怠一些,别的没什么,吃饭睡觉都还好,许是春困发了呢。”
  “兴许吧。”另一个声音细细的宫女,叫做碧晴。
  “要说贵妃娘娘……,唉。”乐莺语气有点抱怨,低声道:“论理这话做奴婢的不该说,可是公主好歹是她亲生的,一直都这么不冷不热的,就连身体抱恙也不管,真真叫人有些看不过去。”
  “不是说睿王妃害喜了吗?”碧晴劝道:“贵妃娘娘要做祖母了,当然心疼儿子儿媳多一些,一时忽略,没顾得上公主也是有的。”
  “行了。”白嬷嬷打断她们两个,“主子的不是也敢编排?都少说几句!”
  几个人絮叨了一会儿,散开了。
  阿沅把消息在肚子里消化了下,积攒着,第二天、第三天,第N天……,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整理出来一些有用信息。
  首先,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三个宫人,就是白嬷嬷、乐莺和碧晴啦。
  其次,母亲玉贵妃是艳冠后宫的第一宠妃。除了公主女儿,前面还有一个大几岁的儿子睿王,上个月里,王府里的睿王妃刚刚有了喜讯。
  据说睿王前些日子去了外省办事,现今不在宫中。
  而后宫中,玉贵妃之上还有一位郗皇后,是皇帝的发妻,余下便是葛嫔、傅婕妤、虞美人,一共五位,皇帝的后宫嫔妃并不多。
  再说当今天子武帝,乃是创立大燕朝的开国皇帝,早年各种英武圣明、仁政爱民,大大的圣德明君一枚。但是现在上了年岁以后,不知道是收了心,还是改了意,居然一心一意信奉起佛教,就连朝政都有些荒废了。
  宫人们说起这些都是一句带过。
  一则她们不感兴趣,二则皇帝的是非不敢随便议论。
  阿沅抓牢重点,皇帝爹已经六十有余了,膝下有好几个皇子、公主,自己在兄弟姐妹中间年纪最小、最得宠,刚出生就得了封号。
  ----沁水公主。
  听起来很不错嘛,母亲是宠妃,前面还有一个嫡亲哥哥,自己这个小公主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应该没有人敢欺负啊。
  等等……,不会正是因为被宠溺的太厉害,就恣意妄为、不管不顾,然后跟人上了床吧?毕竟公主身边一群人跟着,若非她自己心甘情愿,偷偷避开,谁还能把公主拖到小树林强X不成?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哎,上了床就算了,偏偏肚子里还留下一块肉!
  阿沅不由抚了抚额。
  真是无语问苍天,到底……,奸夫是谁?!
  ******
  奸夫是谁?阿沅这几天一直在深思这个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就算公主跟人偷情,甚至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的,身边的人也不应该一无所知,总应该有个知情人吧?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碧晴?乐莺?还是白嬷嬷?
  阿沅吃了饭,在大殿后面的院子里面遛弯儿消食,脑子里面瞎琢磨,结果一脚踩空了,不由大叫,“哇呀……!”
  “阿沅当心!”有人喊了一声,快步走来,在她摔成狗啃屎之前扶住了,嗔怪道:“怎地走路不看路?摔着了怎么办?”
  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带着说不尽的关怀之意。
  呃,……这人谁啊?
  阿沅站稳了,朝对方打量过去。
  在金灿灿的璀璨阳光之下,距离自己一尺远的距离,站着一位身量匀称的年轻公子,眉目柔和、肤色白净,一副养尊处优的矜贵气派。
  咦?莫非这位就是奸夫?!
  要说长得还算不赖嘛,哼……,衣冠禽兽!但下一瞬,白嬷嬷便打断了她的义愤填膺,上前福了福,“见过太子殿下。”
  噗……!原来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啊。
  “阿沅你没事吧?”靖惠太子担心问道。
  阿沅不自然的咳了咳,“没事,没事。”
  想想也是,能够在这后宫里面随意行走的男人,除了自己的爹,便是自己的兄弟们了,怎么可能是奸夫?
  白嬷嬷见她呆着不动,小声提醒,“公主快请安。”
  阿沅回神,赶忙福了福,“见过太子殿下。”
  “阿沅……”靖惠太子目光闪烁不定,颇为复杂的样子,“现如今,连一声哥哥都不肯唤了吗?”
  阿沅眨了眨眼,“呃……”
  白嬷嬷轻轻推了推她,提醒道:“是啊,公主怎地生分起来?往常里,总是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不离口呢。”
  唉?阿沅郁闷,自己哪儿知道往常怎么喊啊。
  赶忙甜甜一笑,“太子哥哥。”
  靖惠太子盯着她看,目光疑惑,打量了一番才道:“前段儿时间,我去外面替父皇办事了。才刚回来,就赶着……”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改口道:“方才听母后提起,说是你这段时日精神不大好。”他问,“可好些了?”
  阿沅怕说错话,支吾道:“嗯,好些了。”
  白嬷嬷朝碧晴递了个眼色,将她支走去喊人过来。太子殿下喜欢跟妹妹说话,玉贵妃却十分厌恶,但是又不敢直接撵太子走,只是笑道:“劳太子殿下惦念,公主之前就是饮食懒怠,养了几日,早就已经好了。”
  阿沅点了点头,没敢多说。
  靖惠太子见她闷声儿不吭,不由神色一暗,小心翼翼道:“阿沅你还在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
  声音越来越细,几不可闻。
  “哪能呢?”白嬷嬷继续陪笑,打圆场道:“太子殿下虽然摔坏了公主的玉佩,到底不过是一个物件而已,公主早就不生气了。”推了推阿沅,“公主,你说对吧?”
  啊?什么玉佩?
  阿沅不敢乱搭腔,只“嘿嘿”干笑了一声。
  靖惠太子又道:“阿沅,对不起……”
  白嬷嬷还在唠唠叨叨,插嘴道:“公主啊,你那箱笼里的玉啊、翠啊,多了去了,何必放在心上呢?快别再跟太子殿下怄气了。”
  “行了。”靖惠太子素日脾气甚好,但是最近心绪浮躁,听得白嬷嬷一直聒噪不休,皱眉道:“都下去,孤与阿沅单独说会儿话。”
  “是。”白嬷嬷不敢违逆,只得低头闭嘴退得远远儿的。
  阳光下,阿沅一袭白衣紫裙,梳着少女常挽的双飞剪髻,只用透明的水晶串珠长簪点缀,衬得她轻灵可爱。
  真真好一个冰清玉洁、娇俏可人,未婚先孕的小公主啊!
  此刻她正满心紧张,在心中不停默念,“拜托!千万不要问我不知道的,不要问……,我不知道……”
  靖惠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转了又转,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静静过了片刻,柔声唤道:“阿沅。”见她低垂脑袋,连视线都不肯和自己交接,眼里光彩更暗了几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低声喃喃,“我那天,也是喝多了……”
  喝多了?所以耍酒疯砸了妹妹的心爱玉佩?
  阿沅仰起小脑袋,看向哥哥。
  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好的不学,学人家喝酒做什么?看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坏了吧?把妹妹心爱的玉佩砸碎了吧?
  啧啧……,要不得啊。
  因见哥哥可怜巴巴的样子,咳了咳,“呃,那太子哥哥以后少喝点酒。”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靖惠太子连连保证,继而目光一亮,像是有星星在他眼眸里闪烁,期盼道:“那阿沅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我……”
  话没说完,就嘎然一下止住了。
  阿沅顺着他凝滞的目光,扭头看了回去。
  连廊另外一头,站着一个清丽绝伦的宫装美妇人。
  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量纤浓合度,气度高华、容色照人,云鬓之间珠翠环绕,手臂里绡纱披帛飘垂,衬得她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白嬷嬷上前请安,“贵妃娘娘。”
  这就是小公主的亲娘啊?阿沅眨了眨眼,啧啧,大美人儿一枚呢。
  玉贵妃上着月白锦衣,下配孔雀绿的彩霞云纹凤尾宫裙,亭亭玉立站着,衬得她面如玉、眸若星,湛湛华彩,一派倾国倾城的范儿。
  只见她禾眉微蹙,语调清冷宛若冰水,“太子殿下到泛秀宫来做什么?”眉目间透着几分不耐,几分厌烦,“太子殿下已经成亲,不是小的时候那会儿了,后宫嫔妃的寝宫怎能随便乱进?”
  说到最后,已经隐隐是责备的语气。
  咦?母亲似乎很讨厌太子。
  阿沅左右看了看,一个是绝色大美人儿,一个翩翩佳公子,翩翩是庶母和嫡子的关系,的确应该避嫌才对。
  靖惠太子脸色一白,“玉母妃教训的是。”低了眼帘,不敢去看玉贵妃,“我来找阿沅说几句话,这就走……”
  “贵妃娘娘。”一名宫女急匆匆过来,回禀道:“凤栖宫来人,说是皇后娘娘那边新得了一批料子,让各宫娘娘都过去挑,还让叫上三公主一起去。”
  靖惠太子忙道:“玉母妃和阿沅去忙吧,我还有事,先去父皇那边了。”
  “太子哥哥慢走。”阿沅看得出母亲不喜欢太子,不敢多说。
  玉贵妃那一双翦水秋瞳里面,眸光闪烁,宛若天山上绽开的素白雪莲花,美则美矣,却是透着微微寒芒。等靖惠太子的身影消失以后,她才缓缓回头,看向女儿叮咛道:“你也大了,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见人就撒娇。”
  阿沅讪讪道:“是。”
  玉贵妃禾眉微蹙,半晌才道:“走吧,去凤栖宫。”看向女儿,“正好你也好些天没出门,过去请个安吧。”
  回到前殿时,一名年轻嫔妃正立在中间等候,圆圆儿脸,低眉敛目的,一副恭谦顺从的柔弱模样,请安道:“见过贵妃娘娘、公主殿下。”
  阿沅甜甜喊了一声,“虞母妃好。”
  根据自己前几天收集的资料,眼前这位美人虞氏,原本是玉贵妃身边的一名侍女,玉贵妃怀孕时,不便侍寝,皇帝就把虞氏给临幸了。
  偏生运气好,虞氏没多久也怀孕了。
  十月怀胎,虞氏最终争气的生下了一个皇子,于是被封为美人,因为她是玉贵妃的侍女出身,所以一直住在泛秀宫的偏殿。如今小皇子已有十八岁,比自己的亲哥哥小一岁,封为代王,上个月里刚刚娶了王妃。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还只是一个美人。
  ----皇帝似乎把她给遗忘了。
  ******
  凤栖宫乃六宫主位,宫殿修筑的高大巍峨、气势不凡,在那宽阔良深的幽静大殿正中,坐着一位盛装华服的老妇人。约摸六十左右的年纪,容长脸面、身量匀称,静静端坐中央,有一种端方沉稳的气度。
  正是六宫之主郗皇后,此刻正在和心腹赵嬷嬷说话,“本宫跟他说了多少次了,总是不听!怎地又往泛秀宫跑?”语气十分不满,“那小丫头又不是他的亲妹子,对她那么好做什么?别人嫌弃他,他还腆着脸只管过贴过去,本宫都替他丢脸!”
  赵嬷嬷劝道:“娘娘别急,奴婢已经按照吩咐传过话了,等会儿就让人过来挑料子,想来玉贵妃她们已经过来了。”
  郗皇后一声冷笑,“都怪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赶上门去让人作践,怨得了谁?”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厌恶。
  这厌恶,明显不会是针对亲儿子了。
  “葛嫔娘娘到。”门外小宫女一声唱诺。
  “她倒是快。”郗皇后缓和了脸上神色,微笑道:“快请进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后妃进了大殿,比皇后年轻些许,瓜子脸、颧骨略高,眼角眉梢含笑,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样子。先行了礼,然后在皇后的左手边首位坐下,笑道:“听说娘娘得了好料子呢。”
  郗皇后笑道:“是啊,所以叫你们过来挑。”
  正说着话,玉贵妃领着阿沅走了进来,宫人又是一声通传,一番行礼,然后在葛嫔的对面坐下,阿沅坐在母亲旁边。
  虞美人则往下坐了一个位置,安安静静的。
  郗皇后朝众人说道:“傅婕妤有些不舒服,说是让咱们挑,回头领了她那份料子便是,就不过来了。”
  葛嫔乐呵呵道:“难得皇后娘娘的恩典,让咱们挑料子,傅婕妤不来,是她没那个福气。”对着皇后一阵奉承,“等下嫔妾可要多挑一些。”
  郗皇后和她年纪相仿,因为搭话多年,一唱一和的十分默契,接话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儿。”然后看向阿沅,“不过呢,还是让我们阿沅先挑,她的哥哥姐姐们都分府出宫,只剩这么一个小丫头了。”
  笑容蔼蔼,很是宽厚仁爱的中宫气度。
  ----似乎对玉贵妃母女没有什么敌意。
  阿沅琢磨着,大约是皇帝年纪大了、老了,不睡嫔妃了,所以就算玉贵妃美得跟一朵花儿似的,皇后等人也没啥好嫉妒的。反正就跟花瓶一样,皇帝只能看一看,最多摸一摸,用不成,横竖都搞不出儿子来。
  所以看起来,后宫一片和谐安宁景象。
  不过这只是猜测而已,没摸清这一群娘娘们的虚实之前,不敢贸然出头,于是站了起来,脆声回道:“阿沅是晚辈,还是请母后和母妃们先挑吧。”
  自觉对答得体,却不料惹来一片瞩目的眼光。
  众人都是颇为吃惊的样子。
  就连玉贵妃,也侧首说了一句,“你最近果然学乖了。”
  呃……,哪里不对吗?只听说原公主脾气不是太好,但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啊?基本的礼数总该有吧?不行,回头得多打探打探。
  阿沅“呵呵”一笑,不敢搭腔。
  “瞧瞧……”郗皇后的表情收得最快,眼里惊讶一闪而过,先笑道:“连我们阿沅都规矩懂事起来,知道礼让长辈了。”笑了一句,“到底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不似小时候那会儿爱胡闹。”
  “是呢。”葛嫔笑了笑,深深打量了一眼,“的确是懂事多了。”
  上个月护国寺上香,这位跋扈小公主差点走丢找不到,自那天回来以后就似乎精神不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呢。
  ----眼下呆呆傻傻的。
  哼,看样子多半是被吓坏了。
  从凤栖宫回去以后,单独留了心腹大宫女茉莉说话,快意道:“今儿瞧着那小丫头老实了许多,不会是上次差点走丢,吓出毛病来了吧?”
  茉莉知道主子不喜欢沁水公主,不……,准确的说,这后宫里面除了皇帝、玉贵妃、睿王,就没有人喜欢她。眼下见主子幸灾乐祸的,当然要顺着她的话说几句,低声笑道:“没准儿,难说真的吓破了胆子呢。”
  葛嫔本来也不是找人确认,只是搭话用的,又自顾自说道:“吓坏了好,吓傻了才最好呢。”冷冷一笑,“这些年来,咱们在她手里吃的苦头还少吗?上次怎么不把她丢了,那才叫大快人心。”
  茉莉干笑了一声,“是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的。”
  “罢了,算她走运。”葛嫔显得有点怏怏的,“人都回来了,说也没用。”继而说起另外一件大事,“马上就是豫王的四十岁的整寿了,我这个做娘的,得给他好好准备准备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开挖,日更保证~~
  爱我的都冒泡~~~
  不冒泡的,哼哼,都是在默默爱我~~~(〃 ̄3 ̄)人( ̄3 ̄〃)
  


☆、奸夫甲?奸夫乙?

    五月初二,豫王的四十岁生辰之喜。
  皇帝膝下养大成年的皇子一共四个,以葛嫔所生的豫王年纪最大,然后是郗皇后的靖惠太子,玉贵妃的睿王,虞美人的代王。
  豫王作为皇长子,身份贵重,但是对于后宫嫔妃们来说,他却是晚辈,因而今天的生辰宴席,郗皇后一干后妃是不过去的,只派人送了礼。
  阿沅做为妹妹,正好得了一个出宫的机会。
  在凤栖宫跟皇后和嫔妃们辞行时,见到了傅婕妤。
  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年轻时应该有几分姿色,即便此刻瞧着,亦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一枚。只是有些冷冰冰的,脸上打着“生人勿近”的标签,估摸是冰山美人那一款吧。
  郗皇后、玉贵妃、葛嫔、傅婕妤、虞美人,仅仅才得五位嫔妃,就是皇帝爹后宫的全部了。对于一位登基二十年的开国皇帝来说,嫔妃人数真心不多,不仅不多,简直就是太少了啊!
  咦?难道说,自己那倾国倾城的母亲玉贵妃,是父亲的真爱?所以三千宠爱在一身,让皇帝对别的女子根本没有兴趣。
  要知道,郗皇后和葛嫔都是六十左右的人了,傅婕妤亦是四十好几,只剩下玉贵妃和虞美人三十多岁,根本没有年轻的妃嫔。也就是说,二十年前父亲纳了玉贵妃和虞美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添过别的嫔妃!而侍女出身的虞美人,貌不惊人、才不出众,完完全全就是玉贵妃的陪衬,买一送一的料子。
  呃……,玉贵妃果然是皇帝的真爱。
  阿沅一面遐想,一面上了车辇。
  因为是第一次溜出出宫,十分新鲜,到了豫王府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和在宫中很不一样,----不过,要怎么样才能搞到堕胎药呢?
  “小丫头,又在琢磨什么呢?”
  阿沅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人揉乱了头发,不由回头瞪了一眼,“谁?!做什么乱摸啊?”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蓝衣少年,剑眉星目、风姿卓然,面目和玉贵妃十分相似,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此刻正施施然站在自己身后,神态颇为随意,却难掩浑身上下湛湛光华,宛若骄阳烈日一般夺目!
  他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眉眼含笑、风流天成,周遭的景色都活色生香起来,趣道:“小丫头,居然敢跟哥哥瞪眼了?”
  旁边白嬷嬷笑着问道:“睿王殿下几时回来的?怎地不曾听说。”
  阿沅张大了嘴,喃喃道:“……哥哥?”
  “刚回来。”睿王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和白嬷嬷说道:“到京城,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环顾了豫王府一圈儿,“总算赶上了二皇兄的生辰大喜,还好没有耽误。”
  阿沅打量着自己哥哥,这家伙千里迢迢才从江南回来,却穿得干干净净的,锦绣暗纹的宝蓝色长袍,头上白玉簪子,腰束玉带,活脱脱一只展翅开屏的蓝孔雀嘛。
  孔雀哥哥又道:“你到后面去吧,你嫂嫂应该早就到了。”
  “好。”阿沅眨眼应了,心道嫂嫂真是好艳福哇。
  豫王府的下人前导,白嬷嬷等人紧随其后,一路蜿蜿蜒蜒往内院而去,路过一条多折曲竹桥时,周遭景色十分怡人。
  虽说比不得皇宫之中气象万千,但是胜在精致。
  一个豫王府的下人讨好道:“公主殿下你瞧,前面那一片儿荷花要开了,已经打了花苞,要是下个月来,比现在还要好看许多呢。”
  阿沅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蓝天白云之下,一望无际的碧绿荷叶,偶有几朵粉色花苞,亭亭玉立的点缀一片碧叶之间,真真“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果然甚是美丽。
  “挺好看的……”
  阿沅一句夸赞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木板折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整个人坠了池塘里面!
  妈妈咪呀,这是什么状况?!
  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连爹妈兄弟都还没有认全,就要陷入宫斗之中吗?阿沅本能的要游上去,却听见白嬷嬷焦急大喊,“快来人!公主不会水!!”
  呃……,游?还是不游?
  不游,淹死。
  游了,多半会被当做鬼附身给掐死。
  嘤嘤嘤……,老天爷不带这样玩儿人的!
  阿沅举棋不定,不敢游到岸边,更不敢让自己真的沉了下去,只好装作瞎扑腾的样子,嘴里哇哇大喊,“救、救命啊!救……,呜呜呜……”
  “笨丫头!!”混乱之间,岸上有人大骂了一声。
  然后“扑通”一声巨大声响,一个红色身影纵身跳入湖中,大手一捞,将阿沅圈在了腰间,动作利落,带着她奋力往荷塘岸边游去。
  阿沅实在是扑腾累了,又怕死,顿时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对方,加上还不小心呛了几口,一气儿的乱咳不已。
  那红衣男子一面抱着她游,一面还腾出空来笑话她,“旱鸭子一只,居然还敢掉进池塘里?早就说你笨得很了,笨呐。”
  阿沅听这人口气,像是原公主认识的熟人,不然估计也不会来救自己了,怎地说话嘴这么欠呢?不由气恼,“又不是我要掉进去的!”
  “嘿嘿。”红衣男子抱着她继续游,搂紧了一点儿,继续笑,“就是笨!”
  阿沅咬牙,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哟!!”红衣男子一阵“哇哇”大叫,“脾气这么坏,看你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嘴里胡叨叨,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先奋力将她带到了岸边,爬了上去,然后才坐下喘息道:“我说……,笨丫头你,怎地好像又胖了?你看才游这么一点点距离,就累死我了。”
  阿沅一边咳嗽,一边狠狠瞪他。
  他大笑,“要不你方才抱我抱得太紧,早就把你扔下去啦。”
  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是一副美滋滋的神色。
  阿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又觉得他嘴欠,不便理会也不想理会,看在对方“救”了自己的份上,没有继续斗嘴。
  低头在草地上捶胸口控水,完全不搭理对方。
  红衣男子倒也没有继续纠缠,笑了笑,继而伸长了脖子,朝不远处喊了一声,“明夷!”他大声道:“别担心,笨丫头没事了。”
  阿沅抬头看了过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浅杏锦袍的少年,正在朝这边跑来,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此刻却顾不上形象一阵疾跑。最终在自己面前停住脚步,气喘吁吁道:“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面尽是担心,关怀之意尽显。
  阿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唉……?这都谁跟谁啊?公主啊,你、你你你……,虽然帅哥是好东西,但是也不要勾搭这么多啊。
  ----真是好忙。
  看看这穿红衣服的嘴欠帅哥,再看看那穿浅杏衣服的清秀少年,两个都似乎在对自己眉来眼去,暗送那个什么秋天的菠菜。
  等等……,莫非这两人的其中一个,就是奸夫?!
  奸夫甲?奸夫乙?到底是哪一个?
  “公主,公主你怎么不说话?”
  “笨丫头?”
  白嬷嬷抄小道追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顿时断喝道:“莫赤衣!”然后对着那个红衣少年训斥道:“公主就是公主,什么笨丫头?虽然你是皇子和公主们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近熟络,但是也不能没有规矩!”
  阿沅眨了眨眼,原来这两个是一起读书的同学。
  白嬷嬷还在训斥莫赤衣,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威胁,“再胡说八道,回头我就告诉你家莫太君!”
  “啊?告诉我祖母?”莫赤衣像是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脸苦色,连连陪笑讨饶,“好嬷嬷,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嬷嬷别生气。”旁边的祁明夷是一个好好少年,赶紧打圆场道:“赤衣就是喜欢开个玩笑,心却是好的。”声音渐缓渐低,“方才公主落水的时候,他第一个就跳了下去。”
  听了这话,白嬷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因为这会儿没工夫训斥人,暂且不管,只是一叠声的询问阿沅,“公主有没有磕着哪儿?有没有碰着那儿?”替她轻轻揉着后背,柔声哄道:“且等等,马上就叫人拿藤椅过来。”
  夏衫轻薄,此刻阿沅浑身湿漉漉的,倒是勾勒出几分曼妙曲线来。
  白嬷嬷反应十分敏快,赶忙挡住。
  碧晴微微蹙眉,当即领着小宫女们围了过去。
  莫赤衣起先还没有留意,被她们这么一提醒,忍不住眯了眼,偏了头,探头探脑朝后面打量过去。
  “乱看什么?”白嬷嬷一声断喝,恼道:“你们还不快走?!该换衣服的换衣服,该赴宴的赴宴,不用杵在这儿了。”
  “哇哇哇!白嬷嬷你好凶。”莫赤衣抱怨道:“刚才我救了臭……,呃,救了公主,你们都还没有谢我呢,这就撵人。”眼见白嬷嬷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惹她生气,翻身一跳,浑身滴水大喊道:“走咯!”
  祁明夷还站在原地不肯走,见白嬷嬷挡着,倒是没敢乱看,只是小小声歉意道:“公主,对不起。”满脸愧疚之色,“刚才我没有跳下去救公主……”
  碧晴赶忙分辨,“祁公子你又不会水,公主不会怪你的。”
  乐莺亦是点头,“是啊。”
  “是啊。”阿沅也开解他道:“没事,我这不是被救上来了嘛。”抬头往前看去,那个嘴欠的莫赤衣已经走出好几丈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影,因而朝眼前这位挥手,“你快去吧,等下莫赤衣都走没影儿了。”
  祁明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轻声道:“好,我先走了。”
  “去吧。”阿沅点了点头,等人走远了,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朝白嬷嬷看了过去,问道:“嬷嬷,那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嬷嬷皱眉回道:“奴婢刚才看了,刚巧有几块木板被虫蛀了。”
  虫蛀了?这么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多半还是人为。
  白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公主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守在那儿,还有叫公主看荷花的豫王府奴才,一并看了起来。”声音转厉,“即便公主没事,也得让豫王府给个说法才行!”
  正说着话,豫王妃就闻讯赶过来了。
  她是皇宫里葛嫔的侄女儿,豫王的表妹,论年纪比玉贵妃还要大一岁,但是容色平常,保养也差了些,看起来倒像老了五、六岁的样子。
  到了场,先是让人把阿沅抬回内院,继而喝骂不已,将此次负责接引公主的下人,以及平时负责竹桥的下人,全部都一起关押起来。
  再朝阿沅陪笑,“那些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任凭三皇妹处置。”
  如此坦荡?阿沅见她一脸事不干己的样子,倒是迟疑……,莫非真的只是巧合不成?或者说,幕后黑手不是豫王府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不过也难讲,或许这位豫王妃是实力演技派呢。
  况且处置,奴才么……,不就是天生做替罪羊的嘛。
  阿沅在心里撇了撇嘴。
  不过接下来,她要计较的却不是这个了。
  因为豫王妃接着又道:“三皇妹别急,大夫一会儿就到。”一副要把自己摘干净的样子,“三皇妹全须全尾的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豫王府真是说不过去,好歹……,别再落下什么毛病。”
  她叹气,“不然的话,要怎么跟父皇和玉母妃交待呢?”
  大夫?大夫要过来了?!
  阿沅只觉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好一个连环妙计!
  首先设计让自己落水,但……,毕竟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多,又是大白天的,便是没有碰巧被莫赤衣救上,自己也不至于被活活淹死的。
  但是自己落水、受惊,势必就要请大夫过来诊脉。
  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
  多半是有人猜到或者知道自己怀孕,所以故意设计落水一计,再让大夫过来给自己诊脉,然后把丑闻给揭发出来!
  阿沅看着喋喋不休的豫王妃,一副要撇清的样子,会是……,她吗?还是豫王?还是皇宫里的葛嫔?如果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奸夫是谁?难道这一连串的阴谋,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不行!自己不能在豫王府就医,否则肯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阿沅方才只是呛了一点儿水,并无大碍,眼下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当即起身喝道:“嬷嬷,我要回宫去!”
  豫王妃忙道:“三皇妹别急,大夫还没有过来呢。”
  别急?大夫过来本姑娘就玩完儿了!阿沅越看越可疑,毕竟出事的地点在豫王府,要做手脚,也是他们豫王府的人最为方便。
  ----才不要这么引颈待戮!
  顿时一声冷笑,“本公主没工夫等!”反正这公主原本性子就不好,跋扈刁蛮才是她的本色,冷冷道:“宫里有的是太医,好过呆在豫王府,无端端走路都会掉进池塘里面!”
  只做一脸愤怒的样子,大步出去。
  豫王妃在身后喊道:“哎,三皇妹等等……”
  阿沅慌不择路,急匆匆往外走,刚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娟秀少妇,不知道又是哪个。
  那少妇被人撞了先是恼火,继而看清了人,缓了神色,“三皇妹……?”然后拉住她上下打量,“听说你落水了,没事吧?”
  阿沅不明对方身份,加上急着要走,道了一声,“没事。”扭头错身就要冲下台阶,却被那少妇给拉住了。
  “三皇妹别急。”年轻少妇拉住不放,然后朝里面沉了脸,冷笑道:“怪道二皇嫂慌慌张张的,也不吭声儿就跑了。”语气质问,“三皇妹落水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说?居然连我也瞒着?!”
  豫王妃出来陪笑道:“六弟妹你别上火,我这也是着急,没来及说,怎么会瞒着你呢?刚说让人去叫你呢。”
  六弟妹?阿沅打量了一下。
  原来这位是睿王妃。
  看她的样子,倒是真的担心,且要为自己撑腰出一口气的,但……,心下急得不行,低声道:“六皇嫂,先回宫再说。”
  睿王妃不解,亦是低声耳语,“你这一走,回头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只怕豫王府就不认了。”
  唉……?头疼脑热?阿沅哭笑不得。
  这会儿功夫,自己哪里还管得了头疼脑热?再不走,等大夫诊出一个大大的喜脉来,只怕小命都要不保。
  正在拉拉扯扯之间,忽地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肾肾、清歌一片、欣欣向荣、贡茶、看泉听风、海青拿天鹅、金大、居筱亦、楚秋、伶人歌的围脖卷花~~~以及谢谢乃们的火箭炮(这是重点),一大波白富美正朝这边袭来~~~


☆、便宜爹,绿帽子

    在宫人们的簇拥之下,武帝缓缓走了进来。
  约摸六十多的年纪,身量发福,头发和眉毛都有些花白,一身明黄色的五爪团纹龙袍,龙睛染朱、炯炯逼人,身上尽是九五之尊的迫人气势。微微有些不和谐的是,在武帝眼睛深处,却透出一抹悲天悯人的气息。
  武帝一进殿,“刷刷刷”跪下一群儿女臣子奴才。
  阿沅和睿王妃走不成,只能跟着进来跪下。
  在武帝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量十分提拔,体态微福,反倒给他更添几分威严气势。论相貌,有几分像武帝,又有几分像葛嫔,只是眉头一直紧皱,看起来脾气不是太好。
  此人身着一袭崭新的四爪龙纹锦袍,自是豫王无疑。
  他上前服侍武帝坐好,方才跪下。
  “都起来吧。”武帝缓缓开口,然后看向阿沅,朝她招手,叫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关切问道:“小阿沅,可还好?”
  阿沅头一次离真龙天子这么近,紧张兮兮回道:“还……,还好。”
  这落在武帝的眼里,不免成了小女儿落水受惊过度,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因而一转头看向豫王妃,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天子之仪,不怒自威!
  豫王妃本来都已经站了起来,听得一问,又吓得再次跪下去,“是竹、竹桥被虫蛀了,儿媳已经让人,把……、把那些蠢奴才看押起来。”不敢去看武帝,慌乱看向阿沅求助,急急道:“三皇妹,我早就说了,一切都任凭你处置!”
  阿沅还没开口回答,武帝先道:“处置什么?全都一律打死!”侧首吩咐身边的老太监,“缪逊,你去处置吧。”
  缪逊嘴角勾了勾,应道:“是。”
  豫王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说几句,但是又不敢逆了父亲的意思,眼珠转了几转,浮起一脸关心看向阿沅,“三皇妹,让你受惊了。”
  凭直觉,阿沅便觉得这个豫王不是善茬儿,加上自己又是冒牌货,不敢随便答话,只做受惊过度的样子,淡淡道:“还好。”
  汉语博大精神,一句“还好”,语调不同,意思也就截然不同,----到底是真的“还好”,还是“还好没死”,就凭当事人自己去体会了。
  豫王不好说什么,只在父亲面前放低姿态,“都是儿子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府里的下人,闹出乱子来,倒是惊吓住了三皇妹。”又朝王妃喝斥,“本王把后宅都交给你,是怎么看家的?!回头再慢慢跟算账!”
  隐隐的,把过错都推到了王妃身上。
  豫王妃当众被丈夫喝斥,背了黑锅,不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不敢辩,只得诺诺道:“妾身以后,一定会仔细教导奴才们的。”
  “罢了。”武帝似乎心中自有主张,淡淡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有什么话,回头你们夫妻俩关起门来再说。”看了看豫王,“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外头一圈儿人等着,且出去忙吧。”
  豫王不肯走,“儿子不忙,儿子陪父皇一起走。”
  “去吧。”武帝微微不耐,“你忙你的,朕陪小阿沅呆一会儿。”
  豫王不敢违逆君父,又怕妻子性子绵软不成事,等下再落了什么罪,因而朝她低声斥道:“好好安抚三皇妹,等下父皇和三皇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交待完了,方才不甘心的欠身走了。
  要说豫王府的下人已经交给缪逊处置,阿沅这会儿也活蹦乱跳的,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武帝拉着小女儿细细打量,问了又问,再三确认道:“当真没事?不管有哪儿不舒服,都说出来。”
  一副亲爹替你做主的慈爱。
  阿沅哪敢多说?哪敢在豫王府多呆?只盼马上离开这个是非地才好,因而忙道:“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这会儿换了衣服清清爽爽的。”
  豫王妃目光一闪。
  这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刁蛮公主,今儿怎地这么好说话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武帝颔首道:“没事就好。”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今儿外面人多,父皇带着你出去不方便。”在殿内搜寻了一圈儿,视线落在睿王妃身上,“老六媳妇,好生陪着小阿沅,照顾好她。”
  睿王妃应道:“皇上放心,儿媳省得的。”
  眼看众人就要散开了,事情就要解决了,碧晴忽然担忧道:“公主,奴婢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呢。”神色焦急,“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阿沅抬眸看向她。
  是不知道公主怀孕纯关心?还是……?
  武帝皱眉看向豫王妃,不悦道:“居然还没有让大夫诊脉?!”
  豫王妃一脸惊吓,连连解释,“叫了,叫了。方才圣驾过来,所以让大夫暂时在外候着,这就让传进来。”
  白嬷嬷也是不放心,劝道:“是啊,还是瞧瞧最好。”
  阿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要瞎关心好吗?面上还不敢流露出来,只得挺了挺身板儿,朝皇帝笑道:“父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豫王妃冷眼瞧着,眸子里闪过一道疑惑之色。
  方才也是,小姑子愤愤然的不要等太医过来,急着回宫,当时还以为她是在生自己生气,怎么这会儿也……?看起来,倒更像是不愿意太医过来。
  这……,为什么?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前几个月,进宫给婆婆葛嫔请安的时候,不知怎地说到这位任性小姑子,婆婆提了几句,“昨儿去护国寺烧香拜佛的时候,差点把那小丫头给走丢了。”语气不无讥讽,“整天叽叽喳喳、疯疯癫癫的,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还别出心裁扮作小子四处乱蹿,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豫王妃的心思转了又转,滚了又滚,忽地灵光一现,生出一个大胆惊人的猜测出来!难道、难道说,她不自觉的看了看阿沅的肚子,心念转动飞快,当即上前陪笑道:“是了,怎么能不让大夫瞧呢?三皇妹别赌气了。”
  阿沅皱眉,“我说不用。”
  “哎呀,三皇妹还是小孩子脾气。”豫王妃一脸溺爱的神色,却不多说,便朝外面喊道:“大夫呢?快点进来给公主瞧一瞧。”
  阿沅连连跺脚,撒娇道:“父皇,我要回宫。”
  豫王妃已经把王府的大夫叫了进来,陪笑道:“三皇妹,好歹诊个脉再走也不迟。”放低姿态解释,“一则,确认三皇妹没事我才放心;二则,王爷若是知道大夫都不请一个,怠慢了三皇妹,只怕也是不依的。”
  阿沅看了看她,冷笑道:“二皇嫂的意思,就是要把自己摘干净嘛!”
  豫王妃闻言笑容一僵。
  阿沅本来就怀疑豫王府有鬼,此刻说什么,也不可能答应在豫王府就医,因而咄咄逼人道:“二皇嫂放心,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好好儿的,回头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赖你们。”
  豫王妃的脸色更难堪了。
  果然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真真气人!
  可是皇帝一向偏心她,不好得罪,因而忍了一口气,只朝皇帝说道:“皇上你看……”一脸为难之色,“儿媳也是好心,倒是叫三皇妹误会了。”
  武帝不动声色的看着女儿和儿媳,眼里看似平静无波,但却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罢了,小阿沅许是累了,让人先送她回宫去吧。”点名睿王妃,“你陪着小阿沅回去,让玉贵妃好好的安抚一下。”
  阿沅深感皇帝爹的体贴,连连点头,“是了,女儿想先回宫歇息一下。”
  武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道忧色,嘴里只道:“好生歇着。”然后起身,领着赫赫攘攘的宫人们出去了。
  阿沅逃出生天,在睿王妃的陪同之下回了皇宫。
  玉贵妃听说了豫王府的事,不由眉头微蹙,“落水了?后来怎么处置的?”
  阿沅回道:“父皇让缪逊过去处置了。”
  “是啊,皇上素来最疼爱三皇妹了。”睿王妃一面站在婆婆面前侍奉,一面安抚小姑子道:“此次出了事,皇上当即就让缪逊过去查真相,必定不会让三皇妹受委屈的。”
  玉贵妃听了这话便不再多问,----缪逊,那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心腹,皇帝既然派了他去,想必已经早有安排。
  总之,不会让女儿白白吃亏就是了。
  旁边的睿王妃插话道:“三皇妹在豫王府受了惊,虽说现在天气热,不会受凉,到底池塘里面有寒气,且不干净,还是赶紧回去泡一泡热水的好。”
  阿沅忙道:“多谢六皇嫂关心。”
  睿王妃打量了几眼,小姑子的性子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倒是不习惯,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笑道:“三皇妹越发乖巧可人了。”
  玉贵妃看了看小女儿,抬手道:“你先回去,这件事你父皇自会处置的。”
  阿沅心里不由叹气。
  处置?处置什么啊?母亲你只当是有人陷害我,让我落水,却不知道我早就珠胎暗结,这里面的阴谋算计多了去了。
  豫王府既然有心算计,就必然准备好了脱身之法,闹到最后,不过死几个奴才罢了。毕竟从明面上来说,只是豫王府的桥被虫蛀了,“碰巧”让小公主落了水,算不上什么大的过失。
  最终结果正如阿沅猜测的那样,豫王府死了几个奴才,以及……,豫王和豫王妃被皇帝狠狠训斥一通。
  然后豫王府给受惊的妹妹赔了许多礼物,样样价值不菲。
  当然那是后话了。
  而此刻,阿沅正眯着眼在木桶里泡澡,泡了又泡,直到感觉胸闷气短,才起身出了浴桶,擦干穿了中衣,浑身软绵绵的出了浴房。
  正在放松神经,就被一道晴天霹雳给惊呆了!
  外面一阵脚步响动,白嬷嬷进来回道:“公主,皇上不放心你,派了太医院的院首姬公子过来,给你切一回平安脉。”
  阿沅断断没有想到,皇帝爹早就起了疑心,之前只是哄自己回宫而已,这不……,一转眼就把太医给派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啊?!
  在豫王府,还可以假装生气不看大夫,借皇帝爹去压制豫王妃,现在亲爹关心女儿,自己可没有办法再推辞了。
  阿沅无计可施,木呆呆的,由着碧晴她们给自己穿了外衫,梳了头,打扮收拾妥当,然后坐在绡纱屏风后面。
  “姬公子请。”白嬷嬷在外面引导道。
  “这里吗?”一个清雅悠缓的年轻男子声音,不疾不徐的。
  阳光之下,隔着半透明的绡纱屏风,能够看到一个身量欣长的男子影像,在屏风端头的凳子上坐下了。
  白嬷嬷走了进来,将阿沅的手腕搭上帕子,放在屏风口的高凳垫子上,然后喊了一声,“姬公子请。”
  阿沅的心宛若春雷一般,“咚咚”乱响。
  下一瞬,感觉到几点温柔的手指尖放了上来,搭在自己的脉搏上,还细微的调整了下位置,然后停住不动。
  隔着屏风,看不到那年轻的姬公子是何表情。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请公主殿下换另一只玉手。”
  阿沅叹气,认命了。
  想来姬公子虽然年轻,但却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肯定不能比自己差,更不能切不出喜脉来。茫茫然之间,被白嬷嬷换了一只手放上去,还是温柔的指尖落下,微调位置,切脉,接着又是一阵无声沉默。
  白嬷嬷一贯的啰里啰嗦,絮絮道:“我也说请太医过来瞧瞧,才放心的,还是皇上心疼咱们公主,想的这般细致。”继而担心问道:“怎么样?姬公子,公主落水没有受寒吧?”
  “无妨。”姬公子声音平和,听不出一丝一毫波澜,淡淡道:“到底是大夏天里不要紧,只是也不可以大意了,待我回去开几副温和的方子,给公主调养调养就好了。”
  温和的堕胎方子吗?阿沅继续叹气。
  心下明白,他这是在有意替自己遮掩脸面,亦是为他避祸,----毕竟怎么处置不由他说了算,还得回禀皇帝才行。
  若是皇帝要留呢,那就随便开个调补的方子。
  若是皇帝要去掉这块孽种,自然就是堕胎药了,甚至……,灭了自己。
  ----话说得滴水不漏。
  果不其然,那姬公子站起身来说道:“公主的病,皇上那边还挂念着,微臣先过去回禀,稍后就让人送药过来。”
  虽然先禀告皇帝,再送药方,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但是阿沅身体没事,白嬷嬷等人都没有疑心,客客气气送了姬公子出去。
  阿沅呆呆的,等待着皇帝给自己判刑。
  而太医姬公子,则迈着和往常一样平缓的步伐,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朝着金銮殿缓缓走去。
  进了大殿,行了礼,将公主的实情回禀了一遍。
  “怀胎三月?!”武帝闻言勃然大怒,朝下指道:“姬暮年,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姬暮年平静回道:“微臣确诊无误。”
  “确诊无误!确诊无误!”武帝连着念了两遍,心情暴躁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气得想砸东西!抓了一方玉石摆件举到半空,却又缓缓放下,----闹出动静来,岂不叫别人起疑?小女儿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可是现在……,也完了!
  “好一个确诊无误。”武帝声音阴霾,花白的胡须微微发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最后颓然的坐在椅子里面,“朕的小阿沅……”
  姬暮年感受着皇帝的愤怒、悲伤、无奈,静静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武帝方才挥了挥手,“你先回去。”
  “是。”姬暮年应声告退。
  虽说公主未婚怀孕是大大的丑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留不留胎,也不在这一时三刻,----倒是自己,只怕是要搅和进这漩涡里了。
  自己弃了仕途,选择医道,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避开麻烦。
  ----不知不觉深陷宫闱斗争之中。
  姬暮年站在金銮殿前面的广场中央,回头眺望了一眼,想着一下子被打击得衰老的皇帝,想着那珠胎暗结的任性小公主,长长叹了口气。
  这场戏,不知道最终要怎么收场?
  但愿自己能够摘得出去。
  ******
  “说!是谁的?!”武帝怒不可遏。
  阿沅神魂皆散,瑟瑟道:“女儿……,不知道。”
  “不知道?”武帝气极,浑身发抖指着心爱的小女儿,“你、你……,你不知道就怀孕了?你还护着那个混帐!”
  冤枉啊!阿沅叫苦不迭,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啊!人家也想揪出那个奸夫来的啊,焚蛋啊,奸夫你到底是谁?!啊啊啊……
  “小阿沅。”武帝痛心疾首,像是被打击的太厉害,体力不支,一点点缓缓坐回椅子里面,喃喃道:“朕五十岁的那年,得了你……”
  “你是朕最最疼爱的小女儿,是朕的掌上明珠,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你……”
  “你刚刚落地,朕便为你拟了封号‘沁水公主’。你大姐说朕偏心,因为她们都是临出嫁前,才得的封号。”
  他苦笑,“是啊,朕的确是偏心……”
  “你小时候淘气,把皇后宫里的一只猫胡子给揪了,结果反倒被猫抓伤,吓得你一见着猫儿就哇哇乱哭。朕心疼你,下令宫中从此不许养猫,所有猫儿一律扑杀。为了这事,好些嫔妃都跑来找朕哭诉,说舍不得养了好些年的猫儿,但朕还是一直猫都没让留……”
  “有一天中午,你自己跑来金銮殿哭诉撒娇,说你母妃不肯陪你玩儿。朕让小宫人们陪你,你又不肯,只是缠着朕,说什么也不要别人。朕便放下奏折,陪你玩了一下午,陪你用晚膳,直到哄得你睡下,才有时间熬夜批复奏折……”
  “朕的孩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个这样宠过、疼爱过。”
  一桩桩、一件件,年过花甲的武帝诉说起来,依旧清晰无比。
  “朕宠你如斯,疼你如斯。”他心痛的看着小女儿,难过道:“朕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之上,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跟了别人?怎么可以事到如今,还在为那个混帐遮掩?!”
  武帝不打女儿,不骂女儿,只是质问道:“难道在你心里,那个欺骗你、害了你的混帐,比爱护珍重你的父皇还重要吗?宁可惹得父皇生气,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再一次问道:“小阿沅,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唉……?我真的不知道啊!
  阿沅郁闷大发了,----小公主啊,小公主,你看你爹这么疼爱你,你怎地就跟野男人鬼混上了呢?啧啧,多对不起你爹啊。
  武帝耐心用尽,沉了脸,“还不说?!”
  阿沅苦笑不已。
  怎么说?总不能胡乱指一个吧?但自己要是再说不知道,只怕要把便宜爹气的更狠,除了沉默,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武帝知道女儿吃软不吃硬,却没想到,今天是软硬都不吃!
  真是气得不行,颤声道:“好,好样儿的!”愠怒不已,“你不说也罢,反正说了更叫朕生气,指不定要把那小畜生打死,到时候你又要死要活的!”继而声音一肃,“这件事除了你、朕,还有姬暮年,以及你千护万护的小畜生,再不会有人知道!”
  阿沅低了头,只能继续扮演不听话的倔强小公主。
  武帝沉吟了一会儿,“你嫁人吧。”
  嫁人?嫁谁?!
  阿沅抬头,瞪大了一双美丽的明眸。
  武帝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女儿,想着她自毁前程,不由一阵难抑的心痛,片刻后,总算缓缓平静情绪,沉声道:“朕会颁旨,赐婚姬暮年为沁水驸马。”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保证,希望大家多多撒花~~
  站住!要么留下2分鲜花,要么留下你们的贞操~~~【喂!你在说什么?
  


☆、买一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打分的妹纸都是白富美~~~
  啥?皇帝要把自己嫁给姬暮年?!
  阿沅的嘴角抽了抽。
  啧啧,便宜爹真不愧是做皇帝的啊。
  ----好算计!
  让怀孕的女儿嫁给诊脉的太医,女儿有了着落,太医也自动封了口,这还真是一举两得!但是,这、这这……,这不是栽赃吗?明摆着,给人家太医扣一顶绿帽子,买一送一,娶老婆还带送孩子的呀。
  可怜的姬暮年,……喜当爹。
  呃……,之前隔着屏风,也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模样儿,身材还算不错,声音也挺好听,----毕竟自己是买一送一,要求不能太高,只要不是大麻子脸、鞋拔子脸就行了。
  阿沅如此安慰自己。
  三天后,正好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在皇帝邀请文武百官的盛大宴席上,姬暮年以一首《佳人曲》,博得在场青年才子们的头彩,皇帝称赞他,“人物风流,文采出众”,心情大好之余,想起沁水公主尚未出嫁,于是颁旨让姬暮年做了驸马。
  白嬷嬷听了消息颇为激动,欢喜道:“公主要嫁给姬公子了!”
  阿沅问了一句,“很好吗?”
  “不好吗?”白嬷嬷反问她,然后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姬公子出身琅玡姬氏,乃当朝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伯父是正二品的中书令,本人长得好、脾气好、才学好、医术好,人又聪慧明敏……”
  “等等,等等。”阿沅咳了咳,“你直接说他是个宝贝金疙瘩算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白嬷嬷奇怪的看着他,诧异道:“公主不是一直爱慕姬公子的吗?现今要嫁给他了,怎地还不大乐意似的?”
  等等,自己一直爱慕着他?!
  不,不对!
  是原来的公主一直喜欢姬暮年?乖乖,白嬷嬷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呃……,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
  好吧,要照这么说也算是一门良缘。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是买一送一的主儿啊,姬暮年又是知情人,心里能高兴的起来吗?这世上的人都喜欢拣便宜,但便宜爹……,肯定没人喜欢。
  可怜的姬暮年,头顶一大片绿油油的绿云哇。
  阿沅心情微妙了一阵,暂且撇下喜当爹的姬暮年不提,想起肚子里的小肉肉来,----那天姬暮年离开后,没多久就让人送了几个药包过来,原以为是堕胎药,哪知道自己喝下去以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皇帝不打算让自己堕胎?还是……?
  想了想,皇帝应该是好面子的。
  这种丑闻肯定不愿意闹大,怕是要到姬家,让姬暮年亲自给自己堕胎了。
  毕竟古人生病都是喝中药,像白嬷嬷这些服侍主子的奴婢,多少认得几味药材,若是贸然用了虎狼药岂会不知道?闹出来,又多了几个知情的人。
  当初小公主到底是谁牵的线去偷情,还是个谜呢。
  阿沅忽地想起一个人来。
  会是……,她吗?
  带着忐忑、不安、猜疑的复杂心情,阿沅开始了待嫁的日子,这期间,被母亲和哥哥,以及亲爹,分别单独接见了一次。
  以及靖惠太子求见,被玉贵妃冷冷的拒绝了。
  玉贵妃拒绝完了靖惠太子,脸上还是一贯的疏离神色,淡淡道:“姬暮年这人还算不错,你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我就放心了。”深深的看着女儿,意有所指,“往后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必牵挂其他。”
  神色间,居然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阿沅看的莫名其妙。
  下午的时候,睿王又亲自找了过来。
  他问:“姬家的婚事,是你自己求父皇赐婚的?”
  阿沅眨了眨眼,呃……,看来原公主喜欢姬暮年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啊!啧啧,亏得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否则只怕旁人都要怀疑了吧。
  “哎,罢了。”睿王一声叹息,俊美无匹的脸庞流露出惋惜之色,沉默了半晌,忽地正色道:“你只要记得,谁是你的亲哥哥就够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沅若有所思。
  这公主的母亲和哥哥神神秘秘的,十分玄妙,可是又不敢多问,只能一头雾水的傻笑,连连点头,“呃,当然记得。”
  睿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就好。”
  然后不再多说,送了妹妹一套价值不菲的嫁妆首饰。
  阿沅私下揣摩着,听哥哥睿王的口气,似乎对姬暮年颇为忌惮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忌讳。
  罢了,只能等以后慢慢打探了。
  而皇帝召见,只得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莫要再教父皇失望了。”
  阿沅诺诺,“是。”
  ******
  而此刻,姬府的姬夫人正在垂泪不已。
  “我的儿,你怎么会娶了那样一个……”她想说阿沅几句难听的,又畏惧天家皇权,忍了忍,“人人都知道那沁水公主脾气坏、性子不拘,根本就不会安安生生过日子!这哪里是娶媳妇儿,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娶了一个祸害姬家的丧门星!
  ----偏偏还得供在香案上头。
  姬暮年沉默不语。
  姬夫人懊恼道:“好端端的,都是你那首什么破诗惹出来的麻烦,早跟你说不要去争风头,不然的话,这门婚事怎么会落在你的头上……”
  姬暮年知道母亲心中有气,耐着性子,听她哭哭啼啼,----心中却是一声嘲笑,出风头?自己何曾是那种轻佻的性子?
  可是皇帝要让自己出风头,自己能不出吗?
  只怕早在派自己去给沁水公主诊脉时,皇帝就已经想到这条路子了。
  皇帝疑心公主有孕,又不确定,更不敢声张丑闻毁了公主,所以提前把驸马都给挑好,万无一失!
  要说太医院里的太医,年轻的也不少,但大都出身寒门,只有自己这种琅玡姬氏的世家子弟,才能匹配公主。
  一则避免低嫁让外面的人起疑心,二则也不委屈了她。
  ----皇帝真真好算计!
  姬暮年一声轻叹,心中真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
  隔了十天,沁水公主下嫁姬暮年。
  武帝素来疼爱阿沅这个小女儿,沁水公主府早几年就已经建好,不消说,自是一派殿宇巍峨、琉砖璃瓦的景象。
  ----几乎就是一处小型皇宫。
  新婚之夜,正是红烛高烧、良宵苦短的美好时光。
  洞房内却是一片安宁。
  公主成亲,没有婆家的人敢过来闹新房,娘家的人更不会出现,一番新婚仪式过后,便剩下阿沅和姬暮年两人独处。
  呃……,有点过分安静。
  最终,还是姬暮年先开了口,“公主。”他声音平静悠缓,好似一条深山密林间的潺潺小溪,清澈干净,“臣为公主揭开盖头,可好?”
  阿沅在大红盖头下眨了眨眼,这事儿还要请示的?等下滚床单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问,“臣为公主脱下衣服,可好?臣为公主脱光裤衩,可好?臣和公主行敦伦之礼,可好?”
  不对,不对,自己现在可是孕妇啊。
  就算姬暮年不介意辣手摧花,只怕想着头上的一片绿油油,也不会有滚床单的心情,倒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打住脑子里的遐想,清了清嗓子,“好。”
  下一瞬,眼前豁然一亮。
  在大红颜色的新婚喜房正中,站着一个身穿喜袍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长身玉立、广袖长袍,一派高华儒雅的风采。
  特别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瞳仁乌黑如墨,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会慑人魂魄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啧啧,难怪小公主会喜欢他。
  这、这……,分明就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嘛。
  若是单论长相,比起睿王那张俊美无匹的帅脸,还是要稍逊一点儿,但若比气度高华、不染尘埃,则要把睿王生生甩出几条街去。
  如此神仙人物,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
  突然之间,阿沅有一种赚到了感觉。
  “公主请安歇。”姬暮年神色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矜持疏离。
  好在阿沅也是识趣的,情知对方厌恶自己,人家面上没表现出来就算有修养的,因而叫了碧晴和乐莺进来,服侍自己换衣卸妆,然后乖乖的爬到了床的里面,老老实实的睡下了。
  今天是新婚之夜,姬暮年当然不能离开新婚喜房。
  他不多话,一番收拾回来,便在床外面睡下。
  好在这张龙凤合欢床做得够宽、够大,别说夫妻两个分床睡,就算姬暮年再搂一个美婢在身边,也是睡得下的。
  阿沅在心里叹气。
  姬暮年指不定对自己多么恶心,只是碍于皇权不好发作,将来多半是不会碰自己的,然后找个美貌丫头解决那啥问题。
  换做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干啊。
  要是姬暮年喜欢带球的二手货,多重口味儿啊!
  好在驸马口味清淡,说睡觉就是真的睡觉,一晚上过去,别说对阿沅有什么毛手毛脚,仿佛……,就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阿沅半夜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见他却是没什么“歹念”,放了心,又有一点点小失落,然后呼呼一觉睡到天亮,直到被嬷嬷叫醒。
  作为公主的阿沅不用住在婆家,不用伺候婆婆,但是今儿姬夫人要过来见礼,----姬老爷早些年就去见佛祖了,没有公爹。
  姬夫人喝一碗儿媳妇茶不容易,还得先给公主行个大礼。
  阿沅肚子里揣着一个球,心中有愧,婆婆行了礼,赶忙虚扶了一下,“姬夫人快快请起,坐吧。”
  不好意思了,给你儿子戴了一顶绿帽子。
  姬夫人身量瘦瘦的,淡眉细目、气质恬静,看得出来,姬暮年正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母子二人都有一种高华韵味。
  阿沅给婆婆奉了茶,然后得了一只羊脂玉长钗,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镶镂空金纹的簪子,款式简单,用料和做工却是价值不菲。
  姬夫人在下首入了座,微笑客套,“看着你们成了小家,我就放心了。”
  阿沅扯出笑容,“是。”
  姬夫人又问,“暮年这个人一向性子冷僻,没有冒犯公主吧?”
  冒犯?就算自己想让姬暮年冒犯,人家也不愿意啊。
  阿沅在心里摇了摇头,回笑道:“没有,没有。”
  如此你来我往一些场面话,底下无话可说,姬暮年不着痕迹接了口,“往后说话的日子尽有,我先送母亲回去吧。”
  阿沅连连点头,“嗯嗯,你送姬夫人回去。”
  ----走吧,走吧,免得本姑娘满心的负罪感。
  姬暮年陪着母亲出去,一路走,母子两个都是默默然,直到离开了公主府下人们的视线,姬夫人方才问道:“你们两个……,可还好?”
  “挺好的。”姬暮年神色不见任何变化。
  姬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怜琳琅……”
  “母亲!”姬暮年微微提高声调,打断了她,继而顿了顿,说道:“我和公主两个挺好的,母亲不用担心。”
  姬夫人自知失言,摇了摇头,“罢了。”没有再提前面的话,转而道:“说来也是奇怪,我怎地瞧着,公主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性子也温和了,说话也不再斜眼看人了,倒似转了性儿。”
  有关这一点,姬暮年自己有些疑惑的,但是对方怀了孕,多半是心虚没有底气才如此。然而这话不好跟母亲说,只淡淡道:“成亲的人了,大了,自然要比以前懂事一些。”
  “那就好。”姬夫人还是忍不住叹气,“已然这样,当然还是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才好。”又道:“原本你在胎里就带出来有弱疾,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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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_5km分享 / 2014-07-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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