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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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 作者:渡兰舟
一个宫中之宝的失踪,引发一断陈年旧案;命运的交错,使得原本不相干的男女卷入阴谋的漩涡。爱情,亲情,在抉择中徘徊孰对?孰错?且待后人评说!
  正文
  第一章缘起缘灭
  寒风瑟瑟,飞雪飘零。
  头顶,阴沉沉的乌云,随风颠沛流离。
  沧桑的老树,枝桠斑驳,瘦弱不堪。几只寒鸦缩头拱肩,立在枯枝上。
  宣武门外成群的人不住地翘首张望,等候着什么。
  黄土飞卷处,一辆囚车缓缓而来。
  早有士卒重重围住了法场,拦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囚车中的男子缓缓下了囚车落地,重重铁枷上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英俊的脸,下颏上点点发青的胡茬,却奇异的不显得颓废,一头黑的发蓝的长发犹如一幅黑瀑,瑟瑟寒风中,飘飘落落,凌乱得有些凄美,他只是这样随随便便的一站,面色依然平和,全然不似赴死的人,然而却让人禁不住为他难过起来。
  男子轻轻仰头看着天际,虽然没有太阳,他却仍是迷起眼看得入神,满眼都是无尽的思念。
  法场一片哗然。
  “你们看,他就是贤德王的义子苏瑾。”
  人群,又是一阵惊叹。“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怎么会鬼迷心窍去谋反?听说皇上亲自监斩,会亲来法场的。”
  “没听说过,就算是亲自监斩没必要来法场吧?”
  一旁的兵卒粗暴地推搡苏瑾,喝道:“快走!”
  苏瑾禁不住一个趔趄,腿上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蔓延开来,他知道伤口一定裂开了,因为温热的液体流过了体肤,恍恍惚惚中好似小桐温暖的指尖,轻轻滑过肌肤,湿润一生的思念。
  “皇上驾到!”长长一声喝令远远传来,接着锣鼓震天,长长的仪仗排开,周孝帝的金銮轿缓缓驾到。
  人群一阵更大的哗然。
  喧闹声中,苏瑾充耳不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中。
  苏瑾微微一笑,抬头笑道:“你来了?”那口气不似在对皇上说话,倒似朋友兄弟。
  永治帝李东皓定定看着他,冷然道:“就算朕送你一程。”
  苏瑾叹了口气,问道:“她还好吧?”
  李东皓目光一冷,冷道:“不劳你操心了。”
  一侧刑房书吏小心禀道:“皇上,申时已到。”
  李东皓静静看了苏瑾,不言不语,书吏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李东皓忽然道:“行刑吧!”
  刑房书吏得令,如是大赦地将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给李东皓。
  李东皓提起笔,刑房书吏就势往上一拖,红笔便在牌上重重地划上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朱痕。
  李东皓一扬手,手中红笔向后一抛,划过一道曲线,远远地落在空地上。
  李东皓转身决然离开,再也不没有回头。
  刽子手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苏瑾缓缓闭上眼。
  “小桐!对不起。从此,我与你阴阳两隔!”
  忽然一道锐器破空之声,身旁的刽子手一声痛呼,轰然倒地,只震得地面一颤。
  人群的惊呼声,苏瑾睁眼,眼前豁然一亮。
  一道身影划破乌沉沉的天空,灵巧若雨中飞燕一般越过人群,悄然无声地落到断头台上的苏瑾面前。
  柔媚得拂乱一池春水,一双丹凤眼对上了苏瑾的目光,美到及至的女子,唇角荡着浅浅笑意,白衣翩跹,临风而立,仿佛身后重重的禁卫不存在一般的泰然自若。
  苏瑾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挣出一句:“小桐……”
  猛然间,凌厉的剑风划过,小桐仰身倒翻而退,李东皓手持利剑,赶上台来,浑身气得不住颤抖,厉声对着小桐喝道:“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朕派了那么多人还是没拦住你。”
  小桐毫不回避地看着李东皓,坚定道:“你知道的,我一定会来。”
  李东皓怒极,只气的剑尖乱颤,忽然间大喝一声,揉身上前,利剑直指小桐。
  小桐倒退数丈,避开剑锋,两人在断头台上一进一退,纠缠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忽然间,小桐停下身形不动,李东皓措手不及,伴着人群一阵的惊呼,利剑刺入,点点殷红立刻渗出小桐衣外,在白衣上犹如朵朵盛开的红梅。
  苏瑾一声怒吼,只待上前去,却被两旁的士卒牢牢摁住,身上一阵无力,几乎跌坐的在台上。
  李东皓骇然停手,霍然拔出宝剑,但见剑尖上一抹殷红,又惊又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闪?”
  小桐眉尖掠过层层叠叠的荡漾,一双清澈深若碧潭的眸子扬起柔情万丈,淡然道:“我来,不是劫法场,是与他同生共死的。你既不肯放过他,我何妨与他共赴黄泉?”
  李东皓怔住,眼前幻出无数的浮景,与简新桐相识相知种种一切一一浮现,心中痛得已没有了感觉,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终究还是留不住她,她依然是那水边的佳人,清晰可见,却又遥不可及。
  他忽然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困兽也似的嘶吼,反手一掌重重击在苏瑾的胸前,只打的苏瑾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简新桐大吃一惊,莲足一点,飞身迎了过去,半空中接住苏瑾轻飘飘落在地面,低头望去,但见苏瑾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心中恍若恶梦一般,仿佛忽然回到了一个漆黑的夜,自己也是这样抱着表哥的尸首,这样无助而彷徨,她惶然地语无伦次说道:“我不要,不许死,我不要了……”
  但听苏瑾呼呼地喘着,挣了半晌,才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对不起,小桐,我不能陪你了。”
  朵朵血梅渐渐绽放,浸透胸前衣襟,苏瑾缓缓放开了紧握着新桐的手,鲜血洇湿身下皲裂的土地,面上留着一丝泰然的微笑洋溢在嘴角,眉梢。
  死在新桐的怀里下,老天对自己也算不薄吧。
  老树刹那间落叶纷飞,密密匝匝的,寒风过处,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场金黄的细雨,悉数洒落在苏瑾渐渐冰冷的躯体。
  新桐木然地呆坐,半晌忽然抱起苏瑾,一步一步走出人群,双目满是空洞无神,踉踉跄跄走向人群的尽处。
  天若有情天亦老,情之一字一直延续到残梦惊醒,化做碎片独舞,散落满地芳菲……
  一年前,京城。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虽是京城繁华之所,亦在大雪之中显得安静了。街道之上半个人影也不见,只有鹅毛也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忽听“得得”马蹄之声,一人一骑迎着风雪飞驰而来,直奔一座大宅。那大宅三丈高青砖围墙,墙檐铺绿色琉璃瓦。大院正中门顶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简府”。到了门前,那人飞身下马,动作甚是干净利落。他急冲冲地直奔大门,“呯呯”的扣着门环。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探出了头来,向外望了一眼那人,“啊呀”一声叫出来,“表少爷,您大雪天的怎么过来了?怎么没坐车来呢?您快进来,我这就喊人去。”表少爷一摆手道:“不必了,简福。我自己去,你忙你的吧。”说着已快步向内堂走去。
  里间一个丫鬟将表少爷迎了进去,将斗篷取下,一边掸雪一边埋怨道:“表少爷,你来也不看看天,又穿的怎么少,一会儿着了凉,看夫人不骂你才怪。”表少爷一笑道:“碧晔,表妹走后你去了姑母房里,倒是没白呆这么些时候,说话口气越来越象姑母了。不知道的人,倒觉得你是我姑母呢。”碧晔吓了一跳,笑着骂道:“表少爷越大越不长进呢!”表少爷一笑,问道:“姑母在做什么?”。碧晔道:“夫人在歇息,昨夜里陪小姐说了会话,睡的晚些,今天吃过午餐就去歇了。”表少爷道:“那就不打扰姑母了,我直接去看看表妹吧。”碧晔抿嘴一笑道:“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姐昨天刚回来,你今天就跑来,哪里是来看夫人的。”表少爷叹了口气道:“碧晔越来越乖巧了,赶明儿禀了姑母,将你许给我可好?”碧晔把脸一板道:“表少爷越来越疯了,谁要理你,才是傻子呢。我就去告诉小姐,让小姐修理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表少爷一笑,并不以为意,想起表妹又是一年未见,不知又长了多少。折身向里,穿过水榭,来到一座绣楼前。不及敲门,里面已响起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表少爷吃了一惊,随即哑然失笑,暗忖表妹的耳力越来越厉害了,可还是这么调皮。清清嗓子道:“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新桐,快开门”门里一声轻笑,“吱呀”一声门已打开,随即“嗖嗖”破空之声传来,几缕银光飞射而出。表少爷反应迅速,立即腾身而起,双手向上抓住房檐之下的梁柱,许久不见动静,这才飞身而下。红影一闪,一个少女已俏生生站在门前。明眸皓齿,满脸狡黠的笑,表少爷吃了一惊,表妹这个笑容分明是计谋得逞的表情,自己未中暗器,那里出错了?忽然想起一事,“啊呀”一声低头看了看双手,果不其然,双手俱黑,还散着墨香。少女拍手大笑,回头对屋里喊道:“碧晔,你可出气了?”碧晔从屋内走出,笑道:“有小姐在,混世魔王也要低头了!”少女道:“那几只银针怎么奈何的了东大侠,不过是逼你飞身而起,而你若立刻落下,不免又遭暗算,只得吊着不落,所以刚好抓住我刚涂了墨的梁柱。向东流,你又输了。”表少爷没奈何的叹气道:“新桐,不要随意给我改姓。我是东流。”新桐不理,仍旧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东流板起了脸,才停住,把东流让进屋中。
  碧晔取了热水为东流洗了手,又到了茶,便退了出去。新桐看着东流,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东流板了脸,背过了身,并不理睬。新桐止了笑,软语求道:“好哥哥,不要生气了嘛。人家不过开个玩笑嘛。”见东流仍是不理睬,便绕到东流面前正待讨饶,却见东流满面笑意,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方才醒悟,立刻气恼起来,一拳打了过去,东流一扬手已将新桐的粉拳握在手中。新桐一撇嘴,恼道:“你又欺负人!”东流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向来都是你捉弄我,我何曾欺负过你呀。你上山学艺十年,每次回来都大有长进。现在你的轻功和耳力我已是自愧不如,更加上你的心智和暗器,就更让我吃不消了。不过我只更为你高兴,只可惜你是官宦之女,否则若到江湖上走一遭,也是名震一方的女侠了。”新桐一撅嘴,将拳头收回道:“还说呢,爹娘还真怪,若不让我去江湖,当初为何送我去学艺?若让我学了武艺,为何又不让我去闯一闯?自相矛盾!”东流笑道:“说这话就是你不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先天不足,病得奄奄一息,若不是你师父路经此处,机缘巧合救了你,你现在不知又在何处投胎呢。你师父又不收金银,只要收你为徒。姑夫姑母虽舍不得,但你命是人家救的,况且学武又可强身健体,才答应了你师父。哪里知道学艺学出你现在这幅精灵古怪的样子,闹得整个京城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新桐开始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这里已变了脸色,一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整个地扔了出来,气呼呼地道:“我要告诉舅舅去,要舅舅打烂你的屁股。”东流抬手轻轻一旋已将茶杯稳稳接住,半滴茶也没洒出来,抬头望向新桐,两人俱是会心一笑。
  原来小时候一次新桐在东府与东流玩耍时不小心掉进荷花池中,险些淹死。虽救了上来,东流却因此事被其父东世峰打得屁股开了花,虽得新桐极力求情,东流还是两个月都下不了床。此时两人想起此事,不禁回忆幼时种种,心里都有暖意。两人不语,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新桐微觉尴尬,起身待走。忽听东流唤道:“新桐,等等。”见东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形状颇为古怪的锦袋,新桐识得是自己昔日的作品。那时自己被母亲逼迫学做女红,不是被针刺到手,就是线打了结,好容易做了这个锦袋出来,母亲见了,哭笑不得,只得放弃了教新桐女红的打算。闲暇时,东流来简府玩耍,新桐就将这锦囊送了他。没想到这许多年来东流居然还带在身上,心里微觉感动。却见东流从袋中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凤钗来。新桐诧异道:“这是……”东流并不答话,只走上前来轻轻为新桐插在发间,却不松手,趁势将新桐一拉,新桐便觉得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围了严严实实,心中却有些慌乱起来,待要一挣,却又觉得不好。只听东流低低地说道:“这么些年了,每次你走我都万般不舍,可又偷偷高兴你去学艺,因为如此这些官宦之家便不会来提亲了。这么些年了,我的心你也是不知道的。本来我也不肯说,可我只怕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新桐只听得心“呯呯”乱跳,心中越发慌乱起来。正没着落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碧晔在外喊道:“表少爷,舅老爷派了人接您回去呢!”新桐一慌急急忙忙将东流推开,双颊绯红,鼓起勇气看东流,却发现东流面色苍白,浑身僵直。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问道:“表哥?”东流恍然一惊,含糊道:“啊,没事,如此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昂首走了出去,却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新桐,便绝然而去。
  第2章生死未卜
  新桐恍恍惚惚走到桌前坐下,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表哥行为实在大异平日。思来想去实在不得要领。不经意回头见铜镜之中自己的影子,头上的金凤钗奕奕生辉,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更衬托得人比花娇。忽想起表哥说的话,不禁有些痴了。
  东流走出新桐的闺房,直奔前堂。却见一中年美妇正坐在堂中喝茶。见他来了,便把茶杯一放,嗔道:“小二子,这大雪飞天的,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来了,是不是想要生生病,要姑母灌你药喝?”话是如此,眼里却慢是笑意。东流笑着上前请安,道:“有姑母亲自喂我喝药,生一场病也是值了。”
  那美妇正是东流之姑母东洛锳,其夫简中信为当朝工部侍郎。东洛锳却是出身匠人世家,其祖上以手艺巧夺天工天下闻名。到了东洛锳这一代,其兄东世峰做出了“金鸡报晓钟”献给皇上。皇上十分喜爱,钦赐了东世峰“金钟不老”的金匾。因此东府也是盛极一时。当年简中信未求得功名之前在上元节之日邂逅了东洛锳,一见钟情,上门求亲倒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好在不久简中信考取了进士,东洛锳之父也就默许了此事。婚后两人到也如鱼得水,恩爱非常,只是美中不足,膝下无儿,直到了年近而立,才得了一女,取名简新桐,宠爱非常,也教她习字读书,以假儿养之,不过以慰无儿的遗憾。东世峰到是育有二子,长子东隆,次子东流。均从父业,而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东流与简新桐年龄相仿,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本来两家也有意让东流入赘简家,可不知何因却一再拖延,直至今日。
  这东洛锳平日里极爱两个外甥,尤其是东流,听了东流如此说,便一连声的叫丫鬟拿些黄连来喂东流。东流吓得连连讨饶,方才罢了。又道:“你父找了你回去,必是有事,你且不用在此消磨时间了,赶快回去。小桐回去还有十来天,你不必如此性急。”东流脸色变了变,似有话说,但终于没说出口,而是一揖到地,道:“姑母保重。”跨出门去。
  东流一出门,早有一人迎了上来。正是东府的管家东旺。东旺是东家的老人了,办事利落又十分忠厚,因此东府倒也十分礼待他。只是今日东旺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神色慌张。看到东流急忙上前一迭声地问了起来:“二少爷,你可快回去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爷正大发雷霆呢,问原因老爷又不肯说,只是催我快叫你回去。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了?你闯了什么祸事了吗?”东流一笑道:“东老爹,你是看我长大的,你见过我什么时候轻重不分,胡乱做事了吗?”
  说着两人已到了门前。马车早已备好,东旺上前打起车帘,扶了东流上车。待要再问,见东流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把话咽了进去。吆喝一声驾车而去。东流从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吩咐简福道:“好生照看我的那匹雪驹。过些天我来取!”
  简福大声应道:“是,表少爷。您就放心好啦!”话说着,马车已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东流坐在车中,听得简福的答话。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回来取?我真的还能回来?”想起新桐如花笑靥,心中痛楚。此时心中念头纷沓而来,竟有些恐惧,再也强装不了镇定,浑身颤抖起来。略定定神,握了拳头,暗道:“不能慌,我不能放弃!”正想着,忽然马车一顿,听得驾车之马一声长嘶,哄然倒地。东流一惊,一步掠出马车。只见东旺已七窍流血,歪在一侧。东流大惊,正待上前查看,忽听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不及回身,双足一顿,斜飞出去,落在几丈开外。只听“笃笃”几声,几排箭弩立时钉在东流方才的位置。东流暗叫:“好险!”还不及松口气,忽觉脚下一紧,大惊失色急急飞身而起,但只飞起半丈高就觉脚下大力传来,硬生生将东流拽了下来。一时间大雪迷漫,什么也看不见,几条白影从雪中跳起,为首一人一声令下:“放!”破空之声再度传来。东流暗叹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黑,什么也见不到了。
  新桐在闺房闷坐许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惶惶不安。回想方才表哥的话,心里有些乱。两年前爹娘与舅舅却也有意要表哥入赘简家。可不知为何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难道事情已经生变?心中实在难安,略一思索,不若到母亲房里探探口风。于是披上大红羽纱的斗篷,也没带丫鬟,自己急冲冲地向东洛锳的房间走去。
  未到门前,只听母亲房内“呯”地茶盏坠地之声。新桐吃了一惊,停了脚步。只听里面母亲变了调的惊呼:“这……这……如何可能?流儿明明刚从我这里回去。怎么一会功夫就……就……”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传来:“姑母莫急。此时状况未明,二弟他逃出生天也未可知。我来此之前已报了官,我现在就去看看可有进展。姑母且放宽心,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新桐识得这是大表哥东隆的声音,脑中“轰”地一声,几乎跌在地上。强压了心头的恐慌听下去。只听东洛锳道:“如此也好,你快去吧。记得,不要告诉小桐,她性子急,我怕惹出事来。”东隆道:“我也是此意,那姑母请保重。隆儿先去了。”话音一落,门已“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锦服少年。虽是寒冬季节,却只穿着锦缎夹袄,也无寒冷之意。生的星目剑眉,仪表堂堂,却与东流的风流倜傥的样子大不相同,更多了成熟稳重之气。却正是东流之兄东隆。
  东隆走出房门,猛然发现新桐站在门前,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道:“表……表妹,你怎么在这儿?”新桐也不回答,只直勾勾盯了东隆,半晌才面无表情地道:“二哥哥出了事么?”东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东洛锳已从房里急急地奔了出来,道:“小桐,跟娘进来。隆儿有事去忙,娘说给你听。”东隆大大松了口气,道:“是啊是啊。表妹你快进去吧。”新桐望了望两人,心中明白两人是绝不会以实相告。定定神,叹了口气道:“如此我只有自己出去看一下了,娘,我去去就回。娘不必挂念。”话音一落。人已如大鹏展翅般直飞而起,几个起落,转瞬间消失在重重院墙之外。东洛锳大惊叫道:“小桐!”急急向前奔去,一个趔趄向前跌倒。东隆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东洛锳也顾不得自己,回头一连声地叫道:“隆儿,快将她追回来!”东隆道:“姑母放心,我这就去。”放下东洛锳,飞身跃过院墙。向着新桐的方向追去。
  新桐越过院墙,落到院外街道上。大雪已渐渐停了,但街道之上仍是空荡荡不见行人。依稀见得车辕印迹向南而去,正是东府的方向。新桐略一思索,便顺了轮印发足奔去。
  东隆跟着新桐跃过院墙,但只见皑皑大雪之中新桐大红羽纱的斗篷迎风飞扬,转瞬已在数丈之外了。东隆心中暗暗吃惊。一向听东流说起表妹轻功卓越超群,只是因为忙于家事,无暇象东流一般日日出入简府,因此也未曾见过表妹施展轻功。不知表妹轻功竟然精进若此。而东隆却是以为轻功之流不能御敌,仅能防身,故一向小瞧轻功,因此也就未曾下了狠功去练。今日见了新桐的速度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追上。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姑母,断不可能就如此放了新桐走。眼见的新桐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外,只得咬了牙,施展轻功全力向前追去。
  大雪之中,新桐与东隆一前一后闪电般向郊外奔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及到出了城门,东隆已失了新桐的踪影。东隆只急得额头汗流。好在大雪已停,新桐也还未曾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大雪之上留了一排浅浅的足迹。且之前东流的车辕之痕也清晰可见,总算可知表妹的去向。东隆长出了口气,硬了头皮继续追去。
  东隆一路寻迹追去。虽然他轻功不济,但总是内力深厚,后劲悠长。因此速度倒也未曾减慢。沿路追到城郊的树林前不远,就已距东流遇了埋伏的地点很近了。东隆长出了口气,正打算继续追赶,忽然听得前方一阵嘈杂之声,一个女子正高声尖叫,正是新桐的声音!
  第3章惊为天人
  东隆大吃一惊,急急向嘈杂之处冲去。到了近前,却见一群官差正围了新桐,推推搡搡地拦住了她。新桐怒气冲冲,高声叫骂,却是脱不了身。东隆连忙赶上前去冲进人群中,大叫:“有话好好说!”奋力将新桐从人群中拉出,场面好不混乱。
  好不容易两边停了手,新桐只气得双目圆瞪,俏脸涨得通红,呼呼地喘着气。东隆将她拉到身边,对众官差抱拳道:“各位辛苦了。这是舍妹,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众官差有人识得东隆,便走上前来,行了官礼,道:“原来是东大公子的妹妹,方才真是误会了,误会了。”
  东隆还礼道:“无妨,倒是舍妹给各位添乱了!”正待问何故起了争执。忽听一人道:“东隆,这就是你那上天难寻,入地难见的表妹,简新桐?你二弟的形容倒是很贴切呢!”说着话,林中踱出一位身着淡青便装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面如冠玉,甚是俊美。只是面上冷冷的,带了一丝嘲讽的神色,实在让人难以亲近。
  新桐见那人腰上挂了腰牌,心知这是个捕快。看样子也是这群官差的头。心里立刻起了厌恶之感。但碍了东隆的情面,不好说什么,只冷冷“哼”了一声。东隆察觉新桐不满之意,暗中拉了新桐一下。才道:“苏瑾,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臭脾气,也免得老得罪那么些人。”那苏瑾哈哈一笑,道:“你我可是老相识了。你可见过我怕得罪人吗?”转头望着新桐上下一番打量,“啧啧”两声道:“倒是果然美人胚子呢,只可惜身形未足,容貌尚小呢!”
  新桐本就心中不甚痛快,听了这话,立刻勃然大怒。腾身一旋,脚下踢起一片雪花,飞雪中夹杂几缕银光,直奔苏瑾。东隆大吃一惊,叫道:“小桐,不可。”
  却见苏瑾大袖一拂,一阵劲风将飞雪及银针轻易扫过一旁,才松了口气。待要开口,却不知该训谁才好,只得苦笑一声道:“真是棋逢对手了!”话音刚落,却见
  新桐表情似笑非笑的望了苏瑾,心中一凛,他与新桐年龄相差七岁,又是家中长子,难免俗事缠身。故与新桐远不及东流那样熟悉。但毕竟从小与新桐一起长大,也知这小表妹不是轻易好惹的人物。苏瑾如此激怒于她,断不肯善罢甘休。如今见了新桐这表情,就知不妙,顺了新桐的目光望去,却见苏瑾发髻之上插了一个枯枝。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杰作。但见苏瑾尚不知晓,依然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了来。众衙役本已肚里笑的打跌,个个憋的满面通红。东隆这一笑,便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苏瑾这才觉得不对,四下里打量自己,却没有不妥。向头上一摸,带下一截枯枝。发髻被这一插一拔便乱了起来,样子颇有些狼狈。于是众人笑的更欢了。
  苏瑾有些恼羞成怒,喝道:“笑什么!”猛一抬眼却见新桐默然不语转过身沿路向林中走去。急忙道:“简姑娘,你去何处?”新桐顿了顿,停步道:“我不是来此玩笑的。”声音凄凉。众人一下没了动静,面面相觑。东隆忙道:“表妹,这位是京中名捕苏瑾,也是我的刎颈之交。此次二弟的案子会交由苏瑾处理。苏瑾一向办事干练,京中很多大案都是经了苏瑾的办理才破了案的。二弟此事交了苏瑾处理,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的。”
  新桐回了头,看了看苏瑾。见他一幅受之无愧的样子。眉头一皱,道:“那请问苏大人请您将事情始末讲给我听,还有现在苏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苏瑾诧异道:“咦,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么?”东隆一咳,道:“小桐,此事自有苏大人处理,你快与我回去吧。姑母也许等的心焦了。”新桐向后一退,满脸的气愤,道:“大哥哥,难道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二哥哥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会回去吗?这些人是不是名捕神探的,我不知道。但你看他们悠闲的样子,指望他们做事吗?”东隆一窘,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瑾倒不以为意。这一会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地道:“你们兄妹两个有什么争执我不管。案子我已经接下就会全力去办。我是东隆的朋友,不代表我就是东流的朋友。况且一个捕快要是满脸悲痛去查案,你认为他能够冷静处理事情吗?”新桐为之气结,看着苏瑾说不出话来。东隆忙道:“小桐,别急,姑母原是怕你难过才不让我告诉你。不过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了。事情是这样。今早二弟去了你家,可不知为何爹爹忽然大发雷霆,急速招二弟回来。东旺驾车去了许久不见回来。爹爹要我前来迎一下。谁知迎出很远,也不见人。直到沿路到了这片树林之中忽然见到东旺驾的马车翻在路旁。东旺早已气绝。雪地一片狼藉,却不见二弟踪影。我派了人回家报信,又报了官。想到应该去给姑母报个信。才有你看到的一幕。”
  新桐细细听完,半晌才道:“前面就是出事之处吗?”东隆不及回答,苏瑾已道:“这路穿过密林。虽是寒冬,树叶落尽,但仍然深密。是个伏击的好地方。我方才在前查看了一番。倒是有些收获。”一个官差道:“是啊。苏大人正是怕闲杂人等进入破坏了现场,才令我等封锁此处。没想到却与简小姐发生了误会。”
  东隆“唔”了一声,道:“有何收获?”苏瑾竖起三根手指,道:“第一,东流遭了伏击,很可能有内鬼。第二,东流此事与江湖一个帮派有关。第三,东流一定还活着。”新桐惊喜道:“真的?”苏瑾“哼”了一声,望了新桐,却并不言语。新桐一恼,正待发火。东隆忙道:“苏兄,你就别卖关子了,东流是我弟弟,现在出了事,你却还有心斗气吗?”
  苏瑾这才懒懒地道:“这条路直通东府,在此穿过树林,沿途都是树木。虽是寒冬,树叶落尽,但树林仍是茂密。东流回去又一定会经过此路。因此此处是个绝妙的伏击处。我方才在前查看时发现只有东流马车来时车印,却无伏击之人来去脚印,若无来时印迹说明伏击之人必是早潜伏此处,大雪掩盖了来时足迹。因此说明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否则绝不可能将东流行踪掌握如此准确。此其一。”
  东隆皱眉自语道:“内鬼?这如何可能?”新桐不理会,道:“苏大人请接着讲。”苏瑾一扬眉,挑衅地看着新桐。东隆看两人又要起火,忙道:“你们二人少斗嘴了,正事要紧。”苏瑾也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一件小物件,道:“你二人可见过此物?”
  新桐定睛望去,却是一个暗红色的奇形怪状的金属物。看形状倒似一个蝙蝠,前端尖尖,翅膀边缘也是锋利无比。新桐接倒手里,细细观察,半饷道:“这是血蝠镖,二十年前江湖有个血蝠门专用暗器就是血蝠镖。不过血蝠门早在十五年前就因参与北静王谋反而被朝廷剿灭,没想到还有余党。不过这与二哥哥有什么关系?”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是一惊。苏瑾张大嘴,半饷道:“你居然知道这样详细?”新桐看可众人表情,也禁不住有些得意之色,口中却故作谦虚道:“不过是碰巧听师父讲过。”
  苏瑾也不再追问,接着道:“这是我方才在前面找到的,被大雪覆盖了去,故此倒被遗留下来。东流与此有何关系倒还不明,但至少可知与此门有关。此其二。至于第三点嘛,”他看了看新桐,道:“很明显,敌人若是想杀死东流,不会费事将东流尸体搬走。(说到这里新桐狠狠瞪了他一眼。)故此我以为东流一定还活着,只是被人掳走而已。”说到此处,众人都纷纷点头。就连新桐也暗中赞同,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软。
  苏瑾却又叹气道:“可还有几点我弄不清楚。第一,那贼人伏击之后,带东流去了哪里。第二,为何要掳走东流。第三,内鬼是谁。我很奇怪,若说这贼人来时全无痕迹,可说是大雪掩盖,可后来大雪渐停,他们走时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就象凭空消失一般。”新桐一直不言,此时忽然道:“如果是踩在树稍上越过树林撤走呢?”
  苏瑾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但不太可能。冬日树梢本就干枯易断,更别说还要带上东流一个不能动的人了。这要什么样的轻功才能做到?”
  新桐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随手解下斗篷,放到东隆手中,东隆不解,道:“表妹?”却只见新桐轻轻一提气,身形直飞而起,升起数丈高才轻轻落下,伸足踏在树梢之上。那树梢只微微一沉,便不动了。
  皓皓白雪,微风之中,新桐衣袂翩翩,红袖飞舞。苏瑾抬了头向上望去,阳光绚烂,映得新桐周身隐现一层金色光彩,宛如仙子一般。一时间心里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就是她吧?”
  新桐足尖一点,旋身飞下,轻巧地落在雪地上。心不跳,气不喘,面色如常道:“苏大人见我这轻功可否在在冬日林中来去自如?”苏瑾怔怔地望着新桐,一时间却说不出话。直到东隆皱了眉,捅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道:“可以了。但就算有人轻功可以如你一般登峰造极,难道这伏击的数人,个个如此嘛?”
  新桐一笑,如春风拂过水面,道:“就是如此。我听师父讲过血蝠门轻功独树一帜,另辟蹊径。门中个个都是轻功高手。”苏瑾皱眉,道:“如此说来,事情倒最可能是他们做的了。这有些难办了,一个消失十几年的帮派重现,说明什么?”沉吟半饷,苏瑾终于又道:“此案疑点重重,我要先回衙门,让仵作验一下尸,再做决定。”
  新桐颦眉道:“验尸?”眼睛向众人身后的白布苫盖的担架望去。随即声音低下来,“是东旺叔么?”东隆不答话,脸色也是黯然。东旺从小看着两人长大。虽是下人身份,感情上却无异与两人的长者。如此忠厚之人却得了如此下场,两人也不禁难过。
  苏瑾却是淡然。常年办案,见多了死人与家属的悲痛,早以习惯。现下见两人心情沉重,也不多说。只吩咐众官差将尸体抬走,收队回府衙。却听新桐忽然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众人皆是一愣,东隆眉头一皱,道:“小桐,你去做什么。女孩子跑到府衙象什么话?”苏瑾却饶有兴趣地望着新桐,问道:“你要跟来做什么呢?”这一会的接触,使得苏瑾对新桐产生了兴趣,不知这本是官家大小姐的女子,还有多少惊人之举。
  新桐嘴角倔强地向下抿着,双拳握的青筋暴起,道:“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多大忙,但涉及到暗器,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我不能让东旺叔死不瞑目。我……东旺叔……说过上元节一定要亲手做灯给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众人都不言语,纷纷把目光投向苏瑾。
  苏瑾望了新桐,心里有些恼火。不知为何这小女子总是可以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自从他从小父母双亡,被义父收养后,他已慢慢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轻易不受外界影响。义父曾赞许苏瑾:沉稳有加,机智过人,喜怒哀乐不显于外。但今日却轻易被一女子的哀伤感染了。或许,是上天安排?她是他命里的克星吗?
  千般思绪,心头闪过。瞬间,苏瑾表情变幻不定,最终恢复了冷冷的神色,面无表情道:“简小姐若是不怕辛苦,自管随来。东隆,你且回去。告知令尊,今日已晚,明日我会去拜访,希望令尊不要太过焦虑。”说着,也不理众人,自管自顾地抬步便走。
  众人皆是吃惊,苏瑾向来冷心冷面,没想到居然答应了新桐。一愣之下,见苏瑾已走,忙抬担架的抬担架,牵马的牵马,忙做一团。
  望苏瑾的背影,新桐嘴角露出一丝轻的几乎不见的笑意,却并不恼怒。方才苏瑾勘查细致、分析精辟,已经让新桐心中信服,知道此人名捕的头衔也不是虚名。虽然嘴上冷冷,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中早已没了对他的厌恶。正想着,一个官差牵马上前。新桐也不待他问出是否会骑马之类的话,接过缰绳,轻轻巧巧跨上马背,与东隆话别。东隆免不了一番叮嘱。新桐答应了,便策马跟随苏瑾而去。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直奔府衙。
  第4章噩耗连连
  日渐西沉,不知不觉间,苏瑾与新桐两人已在验尸间停留了近两个时辰,仵作一直在忙碌着。两人插不上手,只在一旁等候。这验尸间历来验尸之用,多年下来也有阴森之意,虽是冬日仍有些腐败之气。苏瑾略略侧过头偷望了一眼新桐,见她眉头紧蹙,眼中略有泪光,却无丝毫不耐之意,心中更多了几分惊奇。初见之时,一身的红衣,嫣红似火,莹莹雪光之中,只映得人比花娇;轻灵一跃,衣袂迎风飞舞,飘然若仙,这样的女子竟然会生在官宦之家吗?心中忽然浮起简中信一副古板儒者,做事一板一眼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好笑起来。
  冷不防新桐冷冷扔了一句过来:“我脸上生了花吗?”苏瑾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居然傻傻地对着新桐在笑,一惊之下,忙收敛心神,表情也严肃起来。心中却在暗骂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一天之中,居然连连失态。但见新桐头也不转,只淡淡地道:“不知苏大人,看了半日,可有发现?”
  苏瑾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新桐在取笑自己,倒也觉得有趣,一般女子若得苏瑾方才这般的看法,早就羞得满面绯红了。偏这丫头,不仅不恼,反倒有心取笑于他,真个豪爽的个性。他也不着恼,正待回答,忽听仵作长长出了口气,抬眼望去,那仵作已直起腰来。夕阳余晖映来,仵作手中隐隐银光闪烁。
  苏瑾施礼道:“宋仵作,辛苦了。可有发现?”宋仵作还礼道:“苏捕头,卑职已将死者仔细检查过来。死者面色苍白,全身多处紫癍,胸前有一暗紫色掌印,肋骨尽折。表面看来是被掌力所伤致死。但卑职总觉这痕迹有些太过明显,因此细查全身,终于在颈后发际间发现一根银针,直没入骨,若非留有针眼,决计不能被人发现。大人请看。”说着双手奉上银针。
  苏瑾未及细看,忽听新桐失声喊道:“这……是……”两人一惊,同时侧过头去望了新桐。苏瑾问道:“是什么?”
  新桐盯了那银针,面上阴晴不定,摇头自语道:“怎么可能?”一抬头碰上两人不解的目光,苦笑了两声道:“我只希望是看花了眼。可毕竟不是。”长叹一声道:“方才宋仵作检查之时,我就有所疑惑,现在看来我的怀疑不会有错了,有人为了掩盖自己身份,意图栽赃嫁祸。”
  宋仵作听了这一番话,自是惊讶非常,他不同于苏瑾。这一路上,新桐给苏瑾的惊奇已经够多,这会儿新桐就算长出三头六臂来,苏瑾大概也不会大惊小怪了。宋仵作却是未曾见识过新桐的与众不同,方才苏瑾携新桐进来,他就大吃一惊,入此行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女子进入此间的,但看苏瑾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只好把满腹疑虑压了下来。此时见新桐如是说,便再也忍不住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新桐道:“东叔胸前的掌印与云南一带罗刹教的五毒掌极其相似,想来施掌之人确实下了功夫去模仿,但这人却犯了了致命的错误,罗刹教全是女子,这掌印如此之大,分明是男子的掌印,不能不让人怀疑。”
  苏瑾轻轻一笑道:“也许不是疏露,罗刹教一直是个神秘的组织,可从没人知道教内全是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新桐一眼道:“你又是从何处知晓呢?”
  新桐道:“师父曾对我提及罗刹教的毒物,厉害无比,故此记得。”
  苏瑾拧了眉毛,看了新桐有若所思:“又是师父,她的师父何许人也。如此神通广大?”
  宋仵作道:“那姑娘认为又是何人所为呢?”
  新桐道:“你手中的银针,针尖带有倒钩,看这形状极血蝠门的吸血钩。如其不错,应该针身中空。”
  宋仵作拈了银针借了夕阳余晖一望,奇道:“奇了,真是空心。”
  新桐道:“针身中空,入体之后,导血流出,如同吸血一般,加上针尖倒钩,故名吸血钩。”微微叹气道:“当年血蝠门横行之时,吸血钩也是闻者变色呢。只没想到事隔十年,吸血钩居然重现江湖。”
  苏瑾“噗嗤”一声笑了,斜眼道:“小小年纪,却故作老气横秋,真真笑死人了。”
  新桐一怒,道:“我师父就是这般告诉我的,我只是原话照搬而已。”
  苏瑾作恍然大悟样,道:“原来如此,是你师父就难怪了。但是,”苏瑾一顿,忽然严肃道:“这针如此细,即使刺入人体,鲜血流出很快就会凝住,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凝,这一点的血又会怎样呢?”
  新桐惊奇望了苏瑾,赞道:“你果然心细如发。这吸血钩上涂有奇毒……”话未说完,宋仵作已经一个哆嗦,将吸血钩扔在地上,面色惊恐。
  新桐哭笑不得,安慰道:“宋仵作,不妨事的,这毒入体许久,早已尽了,况且只见血才有效。”
  宋仵作面色有些尴尬,弯腰将吸血钩捡起,嘟囔了两句:“我说呢,我见这银针通体银白,就知道没毒,还被你吓了一跳。”
  苏瑾打趣道:“要是有毒,这会儿扔也晚了。”宋仵作老脸涨的通红,他本不善言辞,此时明知道苏瑾打趣他,却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新桐也不愿他难堪,叉开话接着道:“此毒名为’无凝’,意为流血不凝,吸血钩刺入之处,流血不止。本来一根吸血钩倒也无妨,但若是几百根呢?”她斜望了苏瑾,见他面色凝重起来,想是有些信了,便接着道:“这许多吸血钩入体后,流血不止,直至血尽身亡。”
  苏瑾摇头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死者只中一根吸血钩,也不是失血过多而亡的,这你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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