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心擒爆女
- 作者:余宛宛
- 更新时间:2014-07-18
- 添加时间:2014-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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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柔心擒爆女 作者:余宛宛
楔子
呵呵呵……
又见面了。
先容我在此向大家鞠个躬,问声好。
这么宜人的三月天,大伙儿是该有好心情的!
沙红罗与楚朝歌的故事,是这个系列的第三本作品。
正常而言,在撰写系列故事之初,书中数位主角的个性早已稍具雏型。动笔之始,虽说没有乍写新人物的欣喜,不过重新开始另一则新故事,重新酝酿出男女、王角之间更多的心情点滴,却也是件让人大感痛快的事。
若说“冷漠”及“善良”是前两本女主角楚冰和范青青所呈现出来的个性,那么沙红罗的“易怒”,就该是她的个性中很难忽略的一个特质。
聪明知你,当然知道人的性格不可能只有一面倾向,所以沙红罗可以易怒、可以冷漠,她自然也可以是温柔的——只不过她的行动模式,大体容易从“怒”字爆发出来罢了。我希望大家看完故事后,可以发现她的易怒其实是一种保护色,保护自已的心不受任何人伤害,毕竟她处在一个与众不同的环境中……
不过,话说回来,我——个却是在写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才发现沙红罗姑娘“怒气”的变本加厉与否,倚靠的是我家可接收到的噪音分贝高低。
此话怎说?
提笔之际,吾家门口的巷道开始铺起了红砖道(据说是里长争取来的德政)。我当然不排斥漫步在一处美丽的环境里,我不解的只是,为什么将道路挖成了满地泥泞之后,才突然放话说红砖缺货(此红砖乃为舶来品——难道国内生产的砖石不足以采用吗?疑问……)?然后,吾家门口的道路便崎岖不平地过了一个农历年。
我知道重建之前,一定要先有一番破坏。所以,当挖土机的轰隆声吵得我心浮气躁之时、当电钻器的吱吱声响弄得人神经兮兮时(把牙医诊所的音量放大到让人掩耳闪躲的音量即可)——
我,都忍了!
不过,书中女主角的火爆脾气可不必忍!
嘿嘿嘿……
总之,延宕了一个多月,典雅的红砖工程总算在三月上旬大功告成了。
那,沙红罗的拗脾气总算画下句点了吧?
当然变好了,因为故事总算写完了嘛!
而开始耳鸣的我,也开始得到了一些时日的宁静。
不讳言地,这本作品的撰写时间,比我预期地稍长……长了一些。若是门口的工程再多进行一些时日,我想,女主角沙红罗的个性是还要再粗暴几分的——她可能会到京城举白布条抗议!
写了这么多我与女主角的关系,那男主角呢?
男主角当然在书里面嘛!
快打开来看哦。
下一本写些什么?嗯,让我告诉大家——
在重新开始提笔新故事的今日,吾家巷口早上八点“准时”进行下水道挖掘工程……
我——的天!
第一章
老天爷——让他凉快些吧!楚朝歌停下疲累的脚步,拭去额上的汗,喝了一大口水。
今个儿也够邪门了!他才批完胭脂,正想回家喝碗清凉的绿豆汤,却因贪走捷径而迷失在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枯黄草林之间。
楚朝歌挥走包袱上那几只迷路的蜜蜂花蝶,将袋中那堆脂粉、香丹丸裹紧了些。
“年轻人……”
啊?哪来的嘎叫声?楚朝歌回头看看满山遍野的杂草。这种地方不会有人居住吧?
“……轻人……”
亲人?他顺手捉了捉发痒的耳朵,确定他没有产生幻觉。
“有人在吗?举个手让我瞧瞧!”他将双手拱成圆筒状,用着大嗓门叫嚷着。
“我……在……”一道飘忽若鬼魅的声音,飘入他的耳际。
楚朝歌猛跳起身,大惊失色。
不会是什么千年树精要认亲吧?他捣着胸口,瞄了一眼大前方那棵三人手臂尚不足以合围的巨树。
“你到底在哪?再不出声,我走人了哦!”镇定心神后,他再度发问。
倒也不是他胆大过人啦,而是顶着一个灼烈的大太阳,怎么可能幻想出任何鬼魅的出现?
真要出来,他也不反对,阴风阵阵也好过烈日当空的酷热难当吧!
嗯……没人?楚朝歌脚步向前一跨。
“啊!”他尖叫出声,一根树枝不,是一只被晒成人干的手臂忽地扯住了他的腿。
楚朝歌瞪着那条从枯黄草丛中伸出的手臂,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垂下视线,好不容易才在干涸的杂草间寻得一个趴在地上的身影。
是个老人——奄奄一息的老人。
“老伯,喝点水吧。”他好心地掏出水囊,把水递到老人手中。
无怪乎他一时片刻找不着人。
老人家穿了件与黄土同色的衫裤,晒了一身和树枝同颜的褐肤,蛇蝎行走于其上都不见得能辨认出此一躯壳为人,何况他楚朝歌乃一介眼拙凡夫是也。
老人家动了下身子,在啜了一口水之后,终于抬起了头——
天老爷!这个人究竟几岁了?
震惊过度的楚朝歌,嘴巴呆呆地张大了好半晌。
他这辈子还没瞧见哪个人的皮肤像这个老人一样层层折叠地似腌泡菜般,皱得看不出五官与年龄、皱得甚至分辨不出那双眼睛是张开抑或是紧闭。
“你……你是我的有缘人……”老人喘嘘嘘的话,听来只像一阵嗡呜——那喉咙活像被石子刮过一样。
楚朝歌抓着耳朵,好半天才弄清楚他的意思。
“您说啥有缘?”楚朝歌实在是不解其意。老先生这时候不是应该颤抖地伸出手对他说:救救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有缘人。”老人家的声音宏亮了些,不过神智在楚朝歌看来仍是不大清醒。
“是啊!是啊!呵呵!”楚朝歌敷衍地干笑两声。
真要说什么有缘,每回都向他买上十盒水粉的郭府千金,和他比较有缘。
楚朝歌好心地把水又送到老人唇边。心下考虑着要不要把水泼到老人家睑上,让他清凉些?
“你看这个——”老人家眼睑上的层层皱折,连他看了都嫌重。
而他正努力地想撑开那层眼珠之上的重物。
帮人帮到底!楚朝歌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心地用手替他掀开眼皮——家有二老,出外时总会对老人家多担待些。
“老伯,你想让我看什么?”楚朝歌问。老人家的眼球已浑浊,毫无生气。
“这个……”老人颤巍巍地从草丛间拉出一个形似青铜器具的东西。
器具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灿亮无比的光芒,刺得楚朝歌张不开眼。
他眼花了吧?否则怎么会以为那个东西冒出一阵红光?
“真漂亮。”楚朝歌眯着眼睛瞄着那个器具,赞美已经先行出口——走卖生涯养成他随口赞美的好习惯。
眨了两下眼,楚朝歌此时才真正看清楚这座器具的真正型态——
是一座鼎!
这该不会就是“她”要找的那座鼎吧?应该不是,她说鼎应该在京城之内,想来也不会落在野林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垂垂老者之手。。
“这鼎真的不错!”这一句可就是楚朝歌真心的赞美了。他赏识过众多珠王簪车的慧眼,怎么可能有错!
楚朝歌倾身向前,眯着眼看清楚上头浮雕的奇花异草。挺有趣,鼎上所雕刻的花卉全是冒烟、喷火的姿态呢!
擅长“烈火掌”的沙红罗一定会喜欢这座鼎。
红色,向来是属于她的颜色。面容如火明艳,脾气更是爆烈似火。
在她不告而别之后,他对穿红衣的姑娘,总是多留心几分,却忘了自己这双俊俏的眼会引来多少误解,徒然扯来一堆不必要的纠缠。
楚朝歌情不自禁地想伸手碰触鼎上饶富古老趣味的雕刻图案。
“不能碰!”老人突如其来地大喝一声,吓得他身子一仰,差点跌仰到地上。
不得了!老人能有此等力气朝他大喊,想来再走个半里路,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楚朝歌板着脸,站直身子。没人喜欢被骗!
“我要把这个鼎送给你!”老人扯住楚朝歌的一条腿,眼睛使劲摔出一条缝——为了这一线光明,老人的脸上又跑出数条皱纹。
楚朝歌看着他、注视着他、凝望着他……
该不会这老人家也看上他这潘安之貌,想嫁女予他吧?
楚朝歌沉吟似着摸着下颚。虽然挺怀疑这老人能否看清他长得像癞虾螟,还是展尾炫耀的公孔雀。
“老伯,你家里不会正巧有个女儿,而我收下鼎就得和她成亲吧?”楚朝歌面有难色地干咳了两声。
万一,那闺女长得和老伯一个模样……给他一百座鼎,也不要!
不需照铜镜,楚朝歌也知道自己这张让女人痴恋的俊俏脸皮,八成已扭曲成一种奇特的面貌。他感到自己的唇角向下撇,脸颊肌肉也在抽搐,眉毛更因为不自然而掀成一高一低的波浪起伏——
光想到女子睑上有这么多皱纹,楚朝歌连打了三个冷颤,以代表他内心的恐惧。
“我的孩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老人的眼角泌出泪光,脸上的岁月痕迹看来格外让人心酸。
“您节哀顺变。”楚朝歌叹了口气,好心地扶起老人靠在一块大石上。
“我不会难过的,我就快去看他们了。”老人倒是豁达,朝着他一笑。
“恭喜。”话一出口,楚朝歌的牙齿立刻咬住自己的舌头——痛咧!
瞧他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他在咒老人家早点死吗?
“你是该恭喜我,一个活了一百三十五年的人是早该死了。”老人豁达地说道。
“一百三十五岁?”楚朝歌的眼睛瞪得极大。这老伯在开什么玩笑!
这比他告诉那个满脸斑点的崔姑娘,勤擦珍珠粉可以貌比西施的谎话还扯!
楚朝歌干笑两声,应景了事。老人八成是病糊涂了。
“我也想自己是在开玩笑。但我不是——你看过这么苍老的脸及身子吗?小孩子看了是要哭的。”老人一说话,脸上的皱纹就全挤到了脸颊边。
说真格的,那还真让人有点害怕,因为看来实在不像个人。
“哪儿的话。”楚朝歌陪着笑脸,不忍心刺伤老人。
“唉!谁教我一时不慎,许了那样一个愿望。”老人怨懑的目光看向那个鼎。
“我带您去看大夫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况且老人都病到神智不清了,他怎能见死不救?
“不用看大夫,我这身子再怎么拖也就是这样了。我硬撑着,只是为了替这个鼎找到主人。现在我遇到了你,它认定你是下一任主人——咳……”老人家轻咳了几声,手指攫住楚朝歌的衣袖。
鼎的下一任主人?
“你刚才不许我碰,现在又说我是鼎的主人?”楚朝歌的目光在鼎上打转了一圈。
“这座鼎认主人的,若不是它的主人,乱碰只会暴毙身亡。我的妻儿即是因为不小心摸到鼎而枉死的。”老人说话的口气极为严肃。
开什么玩笑,如果器物都会认主人,那些窃人财物的偷儿,不用官府审判就会自动暴毙啦。唉!行走江湖这么久,果真是再荒谬的谎话都有人扯。看来,这老人还真的急欲将鼎脱手哩。
谈话之间,几片乌云袭上他们头顶,炙热的阳光一黯,楚朝歌开心地叹了一口气——
嗯,凉快多了。
陡地,天空吹起一阵大风,他搓了搓双手,居然觉得有点冷。
“鼎……鼎……”楚朝歌指着鼎结巴得说不出话。
它真的“又”闪过一道红光!
“年轻人,你愿意成为鼎的主人吗?”老人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把鼎给我?”楚朝歌追问道,已然恢复了平静。在“她”身边经历过那些奇特之事后,奇风怪浪是吓不坏他的。
“它认定你是下一任主人!”老人说得理直气壮,一脸的严肃。
“呵……是啊。”楚朝歌点点头,仍不是太相信他的话。人间的骗子从没少过。
老人八成想把鼎卖他,所以才编了这么一套有缘人的说法。那红光八成也只是骗人的戏法。
“这鼎名为‘许愿鼎’。此鼎的主人,可以许上一个愿望。”也许是看出他脸上的不置信,老人开始解释。
“那你当初许了什么愿?”楚朝歌随口问了句。真有神力,老人不会落魄至此。
“我希望有永世的生命。”
“永世的生命?”楚朝歌的声音卡在喉咙中,眼睛在老人的脸上瞄了瞄。
这人看起来的确像活了许久、许久了!
“没错,永世的生命。我得到了永生,却未曾许愿不老。我是活着,却也只是活着,我可以呼吸,却无法阻止我的衰老……”老人含着泪望着他,仿若溺水者紧捉着唯一的生存希望。“总有一天,我的身体会无法动弹,我却只能被困在这个身躯里,一年、十年、百年……”
老人的话教楚朝歌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的情景如果这些话是真的话!
“滋滋”闪电划亮了天际,在浓密绿荫中投射下诡异阴影。
“轰”地”声,巨雷从天空中狠狠地射出,倾盆夏雨开始砸在楚朝歌的头上。
僻哩啪啦的雨点,砸得人脸颊发痛。楚朝歌快手想扶起老人,不料老人却反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移动。
“鼎……”老人的手紧捉住鼎。“你一出现,鼎就发出红光。你是鼎的有缘人,我求你接受它吧!”
“你的鼎要卖多少钱?”楚朝歌在滂沱大雨中放声喊道。天下没有不劳而获之事。
要命,这雨砸得人真痛!
“鼎不能卖钱,但是它能实现你的愿望。”
“是啊!能实现我的愿望,却不要我任何一个子儿。”他才不信!
“我老实告诉你,得了此鼎之后,可以得到一个愿望,但没有人知道鼎会在何时准许你的愿望。所以你每次必得在每次许愿前,谨慎地想好愿望。”老人解释着。
“那就是说,如果我随口说了句‘希望能多一只手帮忙做事’,那我就会多一只手出来?”楚朝歌大惊失色地说道。虽然对这座鼎的神力还是半信半疑,不过多防备一些总不会有差错吧。
“没错,我当初就是因为妻子少我三十馀岁,我随口戏言了一句希望有永世的生命,所以才苟延残喘至今。”
“这怎能称之为许愿鼎?这该称为‘害人鼎’吧,若实现了些莫名其妙的愿望,那我岂不亏大了?况且,要是我的家人不小心摸到这鼎,还可能会疯掉!我没事惹上一个噩运做什么?”他很想斯文地向老人家解释他不想要这座鼎的原因,无奈太大的雨势让他只能披头散发地在雨中破口大喊。
“只要是凡人就必定有其愿望,小兄弟难道没有吗?”
老人的话砸到楚朝歌的心里,他静默地停下所有动作。
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沙红罗的明艳容颜忽地跃上楚朝歌的脑海,他握紧拳头,在闪电划破灰暗的天空时,与老人对望着。
这座鼎若真能成就人的心愿,他希望她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
“收下这个鼎,就当帮忙我解脱吧!当鼎找到下一任主人时,前任主人可以选择死亡与否,这样所有愿望皆会落幕——我唯求一死啊。”老人家说得声泪俱下,双手紧紧地扯住楚朝歌的手不让人移动:“你好心有好报,一定会实现一个好愿望的。”
老人哀鸣的声音夹杂在大雨中分外地凄厉。
“老伯,我们先进去躲雨吧!”雨下得更大了,楚朝歌全身已无一处不湿透。
“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不起来。”
若鼎能让她回来,他会如何?当脑中转过这个念头时,楚朝歌的心意已然彰显。
他扶起了老人,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中——
点头。
他要找到她!
******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楚朝歌闭口口祈祷。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二次。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三次。
“我说,我希望见到沙红罗!你听懂了吗?”楚朝歌狂吼出声,气得咬牙切齿。
啪!他伸掌挥到鼎上——
“咚……”鼎掉到地上,滚了两圈,闪亮的光彩仿若与他对瞪一般。
“臭小子!”楚朝歌吹着自己发红的手掌,这番暴戾的行为还真是被她影响的。“我是你的主人,你不依令行事,该打。换成是她,你可能会被打成一堆废铁。”
他用脚尖轻踢着鼎,将它当成布团滚了两圈。
在鼎被移交他手中之时,老人去世了,带着微笑离开人世。
亏得遇见了她之后,神奇之事亦见了不少,否则怕不在破屋中吓得呼天喊地吗?
她,应该还在京城吧?她还未找到鼎,不会离开的。至少他是这么渴望着。
那天她消失在空中一事,至今仍是梦魇一场——
她真不是凡间人哪……
也该不是凡间人,否则那脾气怎么会比常人倔上十倍不止——为了几句话,她可以在那样生死交关的情况下忿然离去。
她怎么老不能体会他的用心呢?他说什么还不都全是为了她吗?
楚朝歌叹了口气,只怕她再也听不到他的解释了。
“朝歌,吃午饭了。”他听见娘在外头高喊的声音。
“马上到。”他将鼎收至最高的柜子里,顺手拿了块破布塞在它前方,以防有人不小心碰触了它。
楚朝歌捏着发僵的脸皮,确定自己是在微笑的状况下,方走出房门。
“好香,娘今天煮了什么好菜?”他雀跃地走到娘身边,帮着布碗署箸。
“有你爱吃的红糟肉,还有酸醋鱼。”楚大娘推着他坐下,为他添了碗饭。
“光闻到这种菜香,我就可以吃掉一锅饭了。”楚朝歌笑眯眯地说着,将筷子、碗全放到爹的手边:“爹,我夹了块鱼到你的碗里。”
楚老爹有眼疾,对于东西只看得见模模糊糊。
“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啊?”楚大娘挖了一大块肉到他的碗里:“现在红罗不在,可没人跟你抢——”
她突然打住了话,内疚地看着他。
沙红罗失踪,儿子失眠、气色不好、心神不宁……楚大娘都是看在眼里的。
“娘煮的饭香软,我想多吃些。难道娘不让儿子吃?”楚朝歌干笑了几声,食不知味地拨了一筷子饭到嘴里。
“过阵子若还未找到她,就死心吧!你是家中的独子,总不能为了执着她一个人而断了我们楚家的香火呀。”楚老爹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若真有心,自个会出现的。”
“我知道。”楚朝歌低声地说道。爹向来欣赏红罗说风是风、说雨是说的强悍个性,如今竟也要叫他放弃。
“有得,总是要有所失的。瞧瞧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楚大娘捧着饭碗,感动地望着一桌子的鱼、肉。
“可不是吗?当年我拒绝读书时,你和爹还气得差点打断我的腿。”他努力把话题带到较不相干的地方。
五、六年前,双亲依然务农之际,他们桌上的菜肴从不曾出现青菜之外的东西。
收成不好时,一碗饭、一瓣娘腌的大萝卜干,便是一餐了。
那样的日子里,哪有银两供他读书?
“你说这话是要让娘心酸吗?娘知道这些年来,你总在晚上偷偷点灯读书、写字。你是喜欢读书的。”
趁着娘的眼泪尚未滴落到碗中时,楚朝歌连忙盛了碗汤到她手里。
他是喜好读书,却更希望能让爹娘过着好日子!
得了功名又如何?贪官污吏他做不来;清官还得落得终日操烦,汲汲营营于公事,又反倒没了时间侍奉爹娘。如今他贩卖女人家惯用的胭脂水粉,偶尔雕刻些玉石首饰兜售,所得银两远胜于一般商家,何乐而不为呢?
“读书是求知识,倒也不一定要求功名。孩儿之所以记挂于书册,只是不希望沦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楚朝歌微笑地夹了菜到娘的碗里:“若这间店生意不差,我打算隔年再设第二间铺子。你们就什么也别担心,只要整天喝茶、纳凉,清闲过日即可。”
这间新铺子前头做买卖,后头兼着居住他们一家三口。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日三次回老家察看她回来了没,只是人没找到,倒练就他愈来愈强健的体魄。
“你就专出这张嘴哄人!”楚大娘一副拿儿子没辙的样子,不过她笑得还算开心。
“娘忘了提提我这张貌胜潘安的俊脸了。”楚朝歌故意昂首眨眼,状似骄傲的公孔雀,引得楚大娘大笑出声。
此话的确是不差!自小他就知道自个模样生的好,眉目清亮、五官俊秀,揽镜自照时,倒也经常被自己的姣好容貌惊吓到。
这样的一张脸,似乎生来就该不平凡的——然则他的不平凡之处,也不过是藉着这张皮相在女人圈子里闯出一片天地。
“卖女人的脂粉花粉,终非长远主意。”楚老爹凝重地放下碗筷,沉声说道。
“爹,我们不偷不抢,日前又是京城最大的脂粉铺子,这可是门传家生意啊!”楚朝歌认真地说道。
这些年来他勤快地绕着京城附近的几个村镇采买最好的脂粉,方有今日门庭若市的成就啊!
“抛头露面总不是件好事。”视力模糊的楚老爹将脸转向他,重说了一次。
“爹——”楚朝歌挑起眉,好气又好笑地对他抗议道:“我是男子,又不是姑娘家,不用三从四德,亦无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
依他所见,当朝的公主、郡主,是个个言行举止比他还不含蓄哩!她们骑马嚣张而过朱雀大街的次数还频繁胜他哩。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男子。不过,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我们好歹也是家世清白的人家。”楚老爹不悦地扭着嘴教训道。
“爹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倚门卖笑?”他戏谑地说道,唇边的笑有些怪异。
“那些女人不就是冲着你这张脸来的吗?你就算把浊泥卖给她们,她们也会以为得到了稀世珍宝。”楚老爹边摇头边说道,根本当儿子是巧言令色的不仁之人。
“爹,我不否认自己靠着这张脸做成了不少买卖,然则生意要做得长远,靠的还是口碑。”
“别解释了,我只知道好人家的姑娘绝对没人敢嫁你。搞不好沙姑娘就是被你花枝招展的样子给吓跑的,要不然怎么会好好地就跑了个不见踪影了呢?”楚老爹大声地把话说完,没能看见儿子的脸色在听见她的名字时愀然一变。
“孩子的爹——”楚大娘上前捣住楚老爹的嘴,担心地看着楚朝歌。
“娘,没关系的。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们不是同一个国度的人,很容易分离的。”楚朝歌勉强一笑,专心地扒着饭。
“你该不会因为她来自番邦异域就嫌弃她吧?”楚老爹冲口说道,吹胡子瞪眼睛的。
楚朝歌苦笑了两声。是该高兴爹对她的喜爱?抑或感伤于爹对他的缺乏信心?
“若会嫌弃,当初便不会与她在一起,我而今也不需要投入那么多。她不见踪影才半旬,我就顶了这家铺子做起了买卖;我在短时间里打响了‘红袖坊’的名号,也就是希望她知道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楚朝歌苦口婆心地对爹解释道。
可惜楚老爹别开了头,板着脸孔不听人说话。
“老爷——”门外传来小僮的叫唤声音。
“我不老。”楚朝歌精神一振地轻快回话着,庆幸自已有了个脱身的藉口。
“爷——”一派正经的小僮站在门口,只修掉了一个“老”字。
“什么事?”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谁让他少年得志呢?
“郭府千金想请你为她打制一套簪耳。”眉清目秀的小僮很是讨人喜爱。
“要她稍候,我马上出去。”楚朝歌正了正衣冠。好久没出门接客了——
咦?接客?他心虚地回头看着爹娘。
“还说不是倚门卖笑。”楚老爹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楚大娘则是一脸的无奈。
“我这是正当生意。”楚朝歌再度说明。
“是啊!正当生意所以才取名为红袖坊,怎么不改名叫‘倚红楼’算了?”楚老爹的眉头整个拧了起来,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哇!老老爷真是厉害!爷的第二间店就打算这么命名。”小僮一脸的佩服,而且——
声若洪钟!
楚朝歌在慌乱间扯着小僮的衣领就往门口冲去。
“楚朝歌!你给我站住!”暴吼之声响彻云端。
他和小僮一并冲过庭中的花圃,目光却在那朵最艳灿的花儿身上停留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人,还比花娇吗?
“崔姑娘有一段时间没来小店了,我让小僮为你倒上一杯去暑热的菊花茶可好?”楚朝歌挂着笑意走入店内。
“有劳公子了。”轻声细语,外加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在他面前的女子向来都是这般娇美的模样。
除了她!
“崔姑娘今日有何指教?”楚朝歌貌似殷勤地问道,不忘对店里其他偷瞄他的诸多女子抛以一记微笑。
“我想麻烦公子替我打造一副耳饰,你的功夫细,琢磨出来的东西也好。”她又是嫣然一笑。
“想要什么样式的耳饰吗?”凭良心说,崔姑娘的眼睛长得挺俏,只是不够灵动、不够有生气、不够——像她。
“喜气一点,最好是朱红色的。我那儿有几颗珊瑚珠子的,样式就照这幅画中的耳饰吧。”她羞答答地将画卷交放到他手里。
红色?喜气?沙红罗一身红裳,却总不见有什么喜气杀气倒是不少。
楚朝歌漫不经心地打开画卷,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与“她”嘲讽的眼神笔直相望——
是沙红罗!
他激动地紧抓画卷,死命瞪着“她”唇边的蔑笑。
除了沙红罗之外,没有人会拥有如此艳丽的一双勾魂摄魄眸;也没有任何倾国之女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画像,栩栩如生。胸口的嫉妒让他微变了脸色,画者很清楚沙红罗的倔强与坏脾气,否则便不会让她在脚下踩着一株鲜花,而非在手中娇拾着。
“你怎么会有这幅画?”他无法自制地低吼出声,凌厉的视线突射向崔姑娘。
“我……我……”她抖着身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快说!”楚朝歌失去耐性地大吼出声,双手一伸就捉住她的肩膀。
“是……一名开当铺的商人欠了我爹一笔钱,便将这幅画拿到了家里抵债。”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圈。
“当铺的人有没有说过他们曾在哪里看过这个女人?”他不死心地逼问着。
她摇头,眼泪掉了一颗。
“可恶!”楚朝歌懊恼地一拍桌子,猛然抬头才发现到一室的寂静。
除了被吓到不敢动弹的崔姑娘之外,所有人全都缩到了角落,而小僮则拼命地朝他使着眼色。他知道店内的姑娘们正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他,但他克制不了自己此时火焚的心情。
“在下失礼了。”楚朝歌朝崔姑娘弯身作了个揖,也借机平复自己怦乱的心跳:“实不相瞒,画卷中的这位姑娘与我有着一笔纠缠不清的债务,是故我的情绪才会一时失去控制,请见谅。”情债难了啊!
崔姑娘接下他递予的手巾拭去几颗泪水,娇弱地点点头。
小僮走到楚朝歌旁边,原是好意要帮他卷起画轴,却突然指着画中人大叫:
“原来这位姑娘欠爷的钱啊!早知道我就把她拎到爷的面前!”
“你在哪里看过她?”楚朝歌倏地揪住小僮的手臂,双眼炯炯地瞪着人。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爷认识这位姑娘啊!”小僮被他的姿态弄得紧张兮兮,说起话也结巴了。
“你在哪里看过她?快说啊!”楚朝歌急迫地质问着,小僮被他摇得脸色发白。
“她偶尔会出现在东边大街。”小僮气喘吁吁地说道。
东边大街?那只是几步路啊!楚朝歌抱起画卷就往外跑。
“我的画——”崔姑娘焦急的叫声传入楚朝歌耳里。
“画我买了——她是我的!”楚朝歌在街上狂喊着。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两个小小孩儿们在池塘边吟唱着歌谣。
黑啸天的日光扫过两人紧握住的小手掌——
曾经,白芙蓉稚幼的身子也曾如此可人地倚靠在他的身边。
曾经,她将他当成生命中唯一的不变。
曾经……
黑啸天鲜红如血的眸瞳中闪过戾气,百年难见的俊美脸庞更形魔魅。
他要她!即使人间之外的诸多界域,会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而风云变色,他亦不顾。
天下间不会有他黑啸天得不到之物,尤其是他深爱的那株白色芙蓉。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两名小孩仍旧开心地吟唱着,而隐身树丛后的黑色身影却将目光投射到前方一处空旷平地上。
白芙蓉以为逃到人间、以为设下封印,他就找不到她吗?
他从来就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鱼戏莲叶东南西北都不干他的事。他要弄清楚的是——
这场游戏中,究竟是鱼戏莲,还是莲戏鱼?
或者,莲和鱼都跳不开池塘的范围,他与她不过是两颗抛到池塘中的石子?
黑啸天危险地眯起眼眸,脑子在浮起她的盈盈笑颜时,心中乍然一恸。
前方纵使是悬崖峭壁,只要她等在崖壁之下,他纵使是粉身碎骨亦要将血肉飞溅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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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沙红罗,你居然敢抢你娘的男人!”沙艳娘气焰高张地一脚踹开桌子,朝着自己的不肖女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吗?”沙红罗媚眼一扬,口中的蜜核“噗”地一声,朝她娘的方向啐去。
“谁都知道他最近在我那儿过夜!”面对女儿此种轻蔑之举,沙艳娘平素不轻易出现的皱纹亦在激动中浮现于眼角。
“在你那里过夜又怎样?平日里一些鸡鸭狗蛇类的贱物,还不是全都在你门口或蹲或卧?一堆发情的动物!哼!”沙红罗粗鲁地咒骂道,一身的红衣凸显了她俏脸上的不耐神色。
她的人生就要这样过吗?“女人国”里的女子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没有男人,就无法生存吗?她快被闷死了!
“你少转移话题!一定是你对他乱抛媚眼,否则他昨晚怎敢在我面前说什么他宝刀未刀,外头年轻貌美的姑娘等着他怜惜?”沙艳娘声音逐益加大,瞪人的目光也更加凌厉:“今儿个果真让我抓到把柄了吧!一顿午饭下来,他一双眼睛直往你那儿瞧。你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眉来眼去,当我瞎眼吗?”
除去她沙艳娘的风韵,岂是甫出茅芦的臭丫头所能比拟的一事!况且她也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太早陷入这种泥沼间。
“我高兴和谁眉来眼去,你管不着。”沙红罗傲慢地一抿嘴,拈起一颗蜜枣入口,任性的美丽全挥洒在猫儿般妖媚的杏脸桃腮上。
“我是你娘,我当然能管!”沙艳娘瞪着已出落成一身妖娆身段的女儿。
“哈!任何女人到女人池里泡上一会,都可以称为娘了。”沙红罗的粉色小舌舔去指上的甜渍,不当一回事地说道。
谁都知道她们女人国的女人不会因为与男子交欢而受孕。这里的人若想拥有后代传承,唯一的法子就是到国内正北方的女人池里泡个三天三夜——
孩子,由此孕育而出。
当然,既名之为女人国,女人池生出来的孩子便不会有第二种性别!
“总之,你跟我抢他就是不对!”见她毫无忏悔之意,沙艳娘的语气更加火烈。
“哪里不对?女人国靠的就是一个抢字。你还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了那个糟老头的?”沙红罗挽起丹红衣袖,露出两藕雪白玉臂。
绝艳的美颜不必刻意装出诱惑恣态,便足以让人目眩。
“你管我从哪抢来的!总之我抢胜了,他就是我的!”沙艳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他应该是我的才对。我抢赢了你,不是吗?”沙红罗挑衅地撂下了话。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生在女人国!
物,向来以稀为贵。女人国中的男人是少之又少的珍宝,唯有与女人国有缘的男子,方有机遇走入这处男子的乐土。
因之,每当女人国出现了异国男子,整个国内的争端就蒸腾不已!而那些笨男人当真以为自己会在软玉温香中终老一生吗?错!他们只会被这些女人榨干力气。
沙红罗瞪着眼前勾魂摄魄的好手,她娘。
“别以为闭上嘴,我就会原谅你!”沙艳娘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和那个糟老头在一起啊?他嘴不正、眼又歪,一颗蒜头鼻却长了两个比枣子还大的鼻孔,那张脸更是比骆驼还丑,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想巴着他!”被吵得烦躁,沙红罗双眼一瞪、桌子一拍,活脱脱就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泼辣模样。
“嘴巴说得那么厌恶,心里还不是想男人想得紧,否则你没事抢我的男人做什么?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呀!”反正现在女人国内就只有一个!
“是啊,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犯不着跟我这种‘年轻’小辈抢男人吧?”沙红罗刻薄地回嘴道。女人国“头号伶牙俐齿女”的封号,可不是平空得来的。
沙艳娘一巴掌甩向她的脸宠,沙红罗则反应极快地避开她的攻击。
“你敢打我!”
“我就是要打死你这个不知礼、不懂感恩的女儿!”
两双形似的媚眼暴戾对瞪着,没有人愿意退让一步。
“打从我满十六岁开始,你就处处防心于我!那些男人自个巴结上来,难道是我的错吗?”沙红罗尖声说道,只想把话挑明。
她早就知道在女人国,没有真正的家人!“家”只是一种鱼帮水、水帮鱼的利益输送——群聚众人之力,总比势单力孤来得有保障。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让他们去勾搭你的吗?”沙艳娘握紧双拳,内心的气焰已然在玉掌中酝酿出一股热气,不过盛怒中的两人都未发现。
“你心里清楚,错不在你或我,而是症结在我比你年轻貌美!”沙红罗直言不讳的话,狠狠地刺入沙艳娘的心。
被激怒者即刻举起手掌,一团火焰自她的掌心飞快地窜向沙红罗。
可恶!
沙红罗侧身闪过一簇火焰。她娘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动手伤她?
当另一束火焰再度朝她疾射而来时,沙红罗心中压抑多年的怒气全浮升上来。
她毫不犹豫地回击!就见纯红的焰火,朝着沙艳娘疾射而出。
“烈火掌”是女人国诸女与生俱来的特异能力,此一异能的目的就是为了伤人。
女人国,没有任何仁义温爱,只要强者就可以生存!沙红罗忿忿地看着沙艳娘狼狈地避过她的攻击。
两个杀红眼的女人在撞倒一组杯盘及花瓶时,乍然对看了一眼,然后母女俩有志一同地闪身跃出屋外要毁也要毁别人的房子!
“你这张脸,我一看到就烦!”沙艳娘才站稳脚步,马上就被女儿唇边的突激出另一波怒气。
“我这种绝色,哪个女人看了不烦哪?”沙红罗后退两步,躲过一道稀松平常的火焰,手掌一翻就是另一道红光逼人的热焰。
火光之强、红光之纯正让沙艳娘也不免为之惊叹!烈火掌之纯净代表了女子之贞烈,而沙红罗完全无杂质的掌中火,着实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原来,你还没和他——”沙艳娘略显后悔地握紧拳头。
“你管我有没有!反正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那个男人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我比你年轻、比你貌美。”沙红罗不客气地瞪着娘。她打小就讨厌那些围绕着娘的猪狗臭男人。
两方交手之间,这对母女边已逐渐聚集了许多人——
沙红罗敢爱敢恨、嘴又尖利,向来是年轻姑娘的为首者;沙艳娘代表的则是不甘自己的魅力居然屈居于年轻小辈之下的年长之女。
在这些人眼中这不只是一场母女之战,更是两种势力的竞争。
“我今天如果不把你烧成灰,我就不是你娘。”沙艳娘的怒气,在她手中熊熊燃起的烈火掌中一览无遗。
烈火掌会随着使用者之情绪而起伏,气势愈强盛者,所使出的焰火也就愈让人无法挡御。
“你也只有在占便宜时,才会当我是你的女儿!”沙红罗仗着身手伶俐,轻易地避开了攻势。
“我娘当初也是这样对我,我可没像你这样违逆她!”沙艳娘的烈火掌已有气竭的倾向,于是乎更是气急败坏地想早点取得胜利。
“你还是快到‘列姑射山’要点神水擦一下你那张脸,省得年老色弛没人要,还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哎呀,你别再发掌了,这种程度的烈火掌真让我觉得丢脸哩——”沙红罗向后退了数步,以避开攻势,然则讥讽的笑声未尽,一道细焰却险险飞过她的头顶,烧灼了她顶上的几寸发丝。
娘居然来真的!沙红罗一怔,直觉便反掌击向沙艳娘的肩头。
“啊——”沙艳娘因为肩上的灼烫而尖叫出声。
沙红罗板着脸孔站在原地不动,却未再度出手。再怎么样,这女人年纪都比她大,她可不要自己年老时,还被人欺负。
她交叉着双臂,看着狼狈的娘。不用人扶吧?
“不肖女!居然敢对你娘下此毒手。”沙艳娘捣着肩头,咒骂出声。
“你若有为人母的自觉,我自然就会当你是娘。”
“你今天这样对我,以后就会有人这样对你!”沙艳娘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丫头骂人向来连表情都刻薄。
“谁?我的女儿吗?我根本就不打算到女人池生孩子。”沙红罗烦躁地低吼出声,伸手又是一记烈火掌。
不是想伤人,只是想逼退她!
节节败退的沙艳娘被逼退到女人池边,脚一滑却险些溜入池间。
只见她死命地攀住池边的树枝,她可不想再掉落女人池生出一个违逆她的孩子。
此时,一道紫黑色的旋风正在沙红罗身后卷起,然则激动的两人皆未感应到。
“把我拉上去!”沙艳娘尖叫着。
“拉你上来可以,不过你得闭上你的嘴,顺便把那个男人踢到别人家。”沙红罗密切地注意着情况,打算在最后关头拉她一把。
“别想!”沙艳娘在忿怒之际,用尽最大力气朝女儿发出致命的攻击,迫得她不得不后退。
“不是告诉过你别耍这种把戏吗……”
沙红罗身子一个不稳,后退了一步,却踩入了一团紫黑色飓风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沙红罗惊叫出声。艳美双眼瞪着紫黑色气团紧攀着她的小腿而上,进而裹住她的腰部……
她扭动着身子,想用脚踢开这团雾气;她甚且伸出双手,使劲全力地想拨开那层层环住她的鬼东西!
结果,在过度用力之下,她手上的一只玉镯竟被甩飞了出去……
“娘——”在风团挡住沙红罗的视线之前,她惊惶地朝母亲看了最后一眼。
沙艳娘紧扣着池边的树枝,一动也不动……
于是,一抹鲜红的身影被卷入风涛中,诡异地消失于空中。
*******
“走了也好,省得她老和我抢男人。”
“呵呵呵……早知道你斗不过我。”
沙艳娘尖锐的笑声在梦里盘回着……
沙红罗赫然惊坐起身,怔然地瞪着周遭的一切——
静。
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是人间,不是她所熟悉的女人国!
屋内没有她娘,只有她及另一个面壁而眠的女人,是秋枫儿。
沙红罗蹙起眉,臭着睑生起气来。倒楣,一大早就梦到那个秽气女人!
“去他的乱七八糟鬼梦!”她诅咒了一声,冲到黄铜镜前,胡乱舀水洗了两下睑,镜中映出她愤恨不平的眼神。
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她娘八成比谁都开心她离开了女人国。
不!自己还没打够,还不想放过她娘!
她讨厌人间!讨厌回女人国!更讨厌这种想回又回不去的挫折感受,偏偏就连她想委屈地待在人间终老而死,都没有法子如愿。
“王八白芙蓉!混球黑啸天!”沙红罗咒骂着使她沦落至此一下场的罪魁祸首。
人间之外的结界,依旧存在着爱怨情仇,否则“巫咸国”的黑啸天怎会为了白芙蓉而甘冒被围堵消灭的风险?谁能理解,他以移形大法将四名女子移来人间,就只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场婚约、一个赌注!
她沙红罗、范青青、秋枫儿与楚冰四人,便是这场男女恩怨间的最大受害者。
黑啸天将她们四人同时移形至人间;反之,白芙蓉则要全依此法送回她们四人。
成功了,白芙蓉便可逃脱黑啸天一辈子;若未果,白芙蓉便得停止逃避,以履行他们的婚约。
那笨女人谁不去招惹,偏偏犯上了巫咸国被号称为“巫魔”的黑啸天。
对白芙蓉而言,最惨的事不过就是婚配与黑啸天。
但是,她们四个女人的悲惨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了!
要知道,黑啸天此种强迫性的移形与早有心理准备的挪移不同——
后者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伤害,前者却由于被移形的躯体仍处在震惊之间,三魂七魄可不是会完全健在的!
是故,挪移之际,她遗留了一魄在女人国,倘若无法在一年之内回到女人国取回那丝灵魄——魂飞魄散就是她沙红罗最后的宿命!
沙红罗粗暴地一脚踢倒椅子,只想宣泄怒气。
“该死的!”
她破口大骂出声,杏眼才一瞪,床榻上那个吭不出半声气的秋枫儿便缓缓地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当心我把你的嘴拉开来,看你说不说话!”沙红罗没好气地说道二白芙蓉这家伙学艺不精,还要连累到我!她的粗浅功力根本没法子将我们四人同时送回,还要我们去找什么大禹时期的古鼎四座来协助她的挪移!她以为找座鼎像抓痒一样轻而易举吗?”
“你又生气了?”那张清秀的睑是看不出表情的。
“想到还要眼巴巴地去找出与我们气场相符的那个鼎,我就有气!我打算气一辈子,不行吗?”看她依然云淡风轻,气得沙红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无趣!真无趣!
大凡斗嘴成习的人,决计不会高兴身边有一个闷葫芦。自说自话是会闷死人的!
沙红罗骨碌碌地喝下一杯茶,看着秋枫儿的白衣衫在她面前飘啊飘的。很优雅的动作。
眼前的秋枫儿生于少情少欲的西方“华胥国”,心境向来是无波无澜的。然则愈近秋日,秋枫儿的异能则会越发敏锐,她可以藉着万物气息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
她记得她来到人间时正是飘雪的冬季,现在却已时至夏季,正是她踏出此地寻鼎之好时节。谁让她们这些少了一丝灵魄的躯体,只能在适合其体质的季节内在外活动?
沙红罗倚着桌子,生气的脸庞却泛出兴奋的笑意总算可以出去动动筋骨了,她这般的烈火性子,自然是归属于夏季。
“迫不及待想出去?”秋枫儿说道。
沙红罗瞪着她!前半年,没见她开过尊口几次,现在每回开口,却都像看透人心一样。
拥有这种能力算不算好?万一生灵嘈杂,她岂不被烦得无处可躲?
“我习惯了。”秋枫儿又开口回答出沙红罗的疑问。“一年只有秋季与其前后一个月,我才会对事情有感觉。”这话说的倒有些凄凉。
“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告诉你我在想什么?”沙红罗眯起眼睛看着周遭,找不出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
“你的手碰着桌子。”
沙红罗陡地将手抽离桌面,瞪着桌子:“你不会连桌子都能感受吧?”
“桌上有几只蛀虫,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范青青和楚冰呢?”沙红罗翻了个白眼,随口问道。那两个家伙自从找到鼎后,就幸福美满得让人想咬上几口泄忿。
“魏无仪带范青青回城外的别业赏花;杜云鹏则带着楚冰在外头画画。”
“无聊,这下没人可斗嘴了。我出门遛遛。”沙红罗不高兴地说道,用力地推开门,用力地关上门。
碰!沙红罗瞪着屋外的烈阳,一肚子的不开心。
自己今儿个就要出远门了,居然没有人一个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绪?虽然她们出发找鼎时,她也没多黯然伤神。
不过,她不一样!她可是沙红罗,整间屋子没有她便像座死城!
她嗤笑过她们俩在找鼎时,顺道带回各自伴侣的行径——
自己呢?也会带回一个执手偕老的男人吗?
不!她根本不会看上任何男人。沙红罗在心中笃定地说道。
“呃……姑娘……东西要放在哪里?”一个结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媚眼一瞄——
是魏无仪派来送薪柴的伙计。
“你过来。”她学起娘那嗲媚气,最少有五分像。
他嘴巴大张,薪柴掉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冲到她身边。
“想碰我吗?”沙红罗的眼神勾引着人。
男人魂不守舍地点头,眼睛死盯着她,嘴里猛吞着口水……
这样就同意了?真没用!
沙红罗咬着唇边一丝长发,媚媚笑着,等他开口。
“我……我们……”他迫不及待地想拉住她的手。
忽地——
“啊——”他脸扭曲成一团,惨叫出声。
“想碰老娘,再等三辈子吧!”沙红罗奸佞地笑着,手心中的热度烧得他哇哇大叫。她只用了一成功力哩!
闻到男人身上的一股酸汗味,沙红罗啐了一口口水到他身上。
恶!她还是无法忍受臭男人。
“去把那边的柴火,给我搬好!否则烧死你!”她暴吼一声,踹了他两下。自小与娘拳脚相向,她的身手灵活自然不在话下。
“痛啊!”男人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你骂人小声一点,万一吵到我们家楚冰睡午觉,看我怎么对付你。”杜云鹏蹑手蹑脚地走来——说话声音极大!
“凭你也想对付我?要你摸我两下,你都没胆了,你想怎么对付我?”沙红罗挺着胸膛迎向杜云鹏,他敬谢不敏地倒退三步。
“干么,你又找人吵架了?”他同情地看了地上那个男人一眼。
“关你何事!”她最讨厌杜云鹏这种长得像好人的男人。
“你吵到楚冰就是我的事。”他呵呵地笑着,一提到楚冰就有点蠢相。
“是啊!楚冰那块大冰块活该倒楣遇到你。”沙红罗轻蔑地抿了下唇,着实不解来自北方阴诡“幽都”的楚冰,怎么会为这样一个迥异于她的男子心动?
“楚冰还有我这种热情男儿可融化,你这种可怕女人就只能等飞蛾来扑火。”杜云鹏理直气壮地说道。
“痛……”那名伙计仍在惨叫中。
“吵死了!这种程度的伤,回去把手泡到水里一天一夜就没事了啦!”
“你又为非作歹了。”杜云鹏连忙扶了他一把,但见那人眼泪鼻涕齐发地往井边奔去。
“男人全死光,也不关我的事。”她哼了一声,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杜云鹏干么以那种忍耐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好似孩子一样。”楚冰从林间走来,子夜般的幽深眼眸飘过一丝笑意。
“谁跟她一般见识。”杜云鹏奔回娇妻身边,怜惜地把她守护在肘弯之间。
沙红罗瞪着他们的亲密姿态,迷惑地侧开了眼。男与女之间,怎么会有这种专一、专注的爱恋?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他戏谑地看着沙红罗裸露出泰半胸口的豪放衣饰。
“你有空理我,还不如忙着让你们家楚冰怀孕吧,没用的男人!”沙红罗故意奚落着他最大的遗憾:“魏无仪比你晚认识范青青,你看她肚子鼓得像座小山。”
“谁准你说她的肚子像小山了?”魏无仪威权的声音传来,那张霸气十足的脸总带些暴佞之气。
“我高兴说就说。”沙红罗哼了一声,根本没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有范青青这种没脾气的人,才会那么安逸地缩在这样一个坏脾气男人的怀里。
“大家好像一家人喔。”着一袭青衫的范青青偎在丈夫怀里。怀孕不到三个月的她,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孕味儿。
“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跟你们是一家人。”沙红罗的话以冷笑收声。
范青青果然不愧来自于快乐无虑的列姑射山,对任何事一定只存着一副好心肠,且完全不辜负她一身为人疗伤治病的能力。也因此常气得魏无仪整天臭着一张脸。
“你明天就要出发了……”范青青的眼中闪着晶光。
“难怪你硬是要马车尽速赶回。下回不许为了这种女人让车夫把车子驾得那么飞快,不值得。”魏无仪严厉地指责着怀里的小妻子。
“什么这种女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沙红罗睁大一双美目瞪着范青青的脸,虽然心中在窃喜:“你干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死不了的。”
她可不习惯这么哭哭啼啼的分别。何况,眼泪该是一种必要手段,怎可轻易浪费?她自小到大可没流过泪。
“你是所有人之中,最会主动和别人攀谈之人。”秋枫儿飘悠的声音吓了沙红罗一大跳。
“你装鬼吓人啊!”沙红罗拍着胸口,朝她的澄白衣衫啐了一声。“你以为我爱理人啊?要不是这里闷得慌,我才懒得和你们说话呢。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最看不惯你那死样子了!”沙红罗故意不客气地对着秋枫儿叫嚣道她才不要关心别人呢!
“一路小心。”秋枫儿一如往昔地未与她争论。
楚冰朝沙红罗点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沙红罗撇扬了唇角一会,终究还是笑不出什么满怀诚意的笑容——
那种白痴的笑法,只有范青青有法子。
天啊!范青青开始掉眼泪了。
沙红罗回瞪着魏无仪凶狠的视线。他娘子爱哭,与她何干?
“哭什么,咒我死啊?婆婆妈妈的,烦死人了,我还想留条命回来。”沙红罗随口说了几句,只想堵住她的眼泪。
“我们不要你……死……”范青青的泪水泛滥得更厉害了。
魏无仪皱着眉,以一种让人惊讶的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再哭下去,我会先被你烦死。”沙红罗走到她身边胡乱搓了两下她的头发,然后朝着魏无仪伸出手掌,手心向上:“拿点金子来花花。”
魏无仪可是巨富一名,不好好利用岂不糟蹋。
“你快把银两都给她——”范青青手忙脚乱地说道。她一分心,便忘了哭泣。
“我身上只有三锭金。”魏无仪面不改色地把金子全堆到沙红罗手中。
沙红罗没道谢,反正三锭金子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三锭金可以造屋、买厝、指使仆佣数名了。”杜云鹏忍不住对沙红罗的举动犯上几句嘀咕。
“少罗嗦,爱钱就说一声,我分点金屑给你。”沙红罗对着这个老爱和她斗嘴的老家伙吐了吐舌头。
“喂!你至少该等白芙蓉回来再走。”杜云鹏冲着她又是一阵大叫。
“等她回来干嘛?她要交代的事我全都懂了,不就是若想感受到鼎的气息就要在清晨时冥想,不要在月圆夜发功,以免耗损仅存的精力;快活不下去时就吃续命丸,吃下了后,若仍有可能会死,就把那个锦囊打开!还有什么手上的镯子可以挡住邪气之类的废话嘛!”沙红罗哗地一串把话说完,得意洋洋地。
“没想到你居然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一身粉藕色长衫,白芙蓉花般娇美的容貌乍然出现在沙红罗的身侧。
“你少得意了,前两次楚冰和范青青出门,你唠叨了好半天。是我脑子聪明,自然全记住了。”三个月的夏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再听白芙蓉罗嗦一回。
“你最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容易惹事了。”白芙蓉摆明了对她的不信任。
“我要去找鼎这种麻烦事,还不知道是谁惹出来的呀!”沙红罗顺口回嘴道,挑衅地看着白芙蓉脸色大变。有趣!每次一提到与黑啸天相关的事,她就不快。
真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在杜云鹏看好戏的吃笑声中,白芙蓉恼火道。
“哼!”沙红罗白了她好几眼。想赶她走?“你别以为把鼎拿到手,把我送回女人国之后,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惹毛了我,我就算回到女人国也会想法子让人把我再送来人间,找你算帐!”
“你无法再到人间。”白芙蓉娇嫩脸上的表情,此时只能名之为“张狂”。
“为什么不能?”沙红罗不信邪地质问着:“你先前不是答应过日后会把楚冰和范青青一次一个地移形到人间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找别人把我移形到人间?”
沙红罗趾高气昂地扬起嗓门,想唬她可没那么容易!
“仔细瞧瞧你的手腕上与她们有何不同。”白芙蓉缓缓地说出她前几日方才发现的事。
沙红罗逐一扫过三双玉手:“不过少一只镯子嘛,我才不用靠那个东西避邪。”
“因为拥有这只镯子护住魂魄,所以她们可以单向来回人间与他界三次;而你本身没有镯子的护身,进入结界就是一种危险。”白芙蓉说话的表情渐趋严肃。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挪移到一半就死在你们旁边?”说话的是沙红罗,倒抽一口气的人却是范青青。
“我会避免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你也少拿什么回到人间找我报仇的事来威胁我。你没有了镯子,就算回到女人国也是元气大伤,除非你有特殊际遇,让你可以穿梭回女人国,取回玉镯护身。”白芙蓉道。
“哼,很了不起吗?”白芙蓉眼尾弯弯的笑意,让沙红罗想揍人。“咱们等着瞧,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呢!况且,谁稀罕留在人间?无聊。”她嘴硬地说道,倔强地瞪着眼前这群男男女女。不公平!
“你真的想回去?”杜云鹏很认真地看着沙红罗。
沙红罗一怔,擅于骂人的嘴却没堵上他一句。
真的想回去吗?回去再打打杀杀?回去再日日怒不可抑?
但,那里有娘……
“当然要回去!我是有仇必报的人,况且我有何资格留在人间?我还少一丝灵魄哩。我可不像楚冰,有你这种笨蛋恰巧在生死边缘到幽都走了一回,还顺道带回了她的魂魄,也不像范青青有老情人自愿放弃成为长老的机会,只为了帮她将魂魄带来人间。”沙红罗烦乱地将长发拨到肩后,想佯装潇洒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酸意:“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拿些盘缠给你,万一将来你得罪了人还可以赔钱了事。”杜云鹏冲回屋内,又快速地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数轴画卷。
“我不会拿我自个的画像去卖钱。我还没和你算帐哩!”沙红罗变了脸色,将画卷全打到地上。她管杜云鹏是多有名的画师,她就是讨厌自己被框在画轴里!
“反正青青先前已经在京城附近卖了一幅,现在可能被贴在通缉犯名单上了。”他嘻笑地答道,不以为意地捡起那些画轴。
“我走了!”沙红罗咬牙切齿地二度甩开那些画。
在范青青哭哭啼啼的哭声中,她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
背脊有些发热,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沙红罗挺直了腰杆,没让自己再回头。
她不用任何人关心!
终究,他们是要留在人间生活的人,而她——属于女人国的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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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说什么人间奇景处处,她瞧着也不过如此。
举目望去,泥土焦黄、树木干枯,只有那颗猛烈的火红太阳还算是较为瑰丽的色彩。这里,没有让人为之一亮的风景异色。
女人国至少还有些色彩斑斓的树木、花卉。
沙红罗伸长双腿,将光裸的脚尖整个浸入水里,若有所思地拨弄着水波这就是思乡之情吗?
可笑!她不觉得自己会怀念那样的一个地方。
她只是心烦,心烦自己这条可能会早衰的红颜命。
“该死的白芙蓉!”沙红罗忍不住咒骂出那千篇一律到达她都嫌无趣的话。
说什么清晨日出时可以感受到与自己有关的古鼎方位,那些话拿去骗鬼啦!
行走了五、六天,离京城己不是太远,她却从未感受到鼎的方位。
不过,她反正早已经拟定好了计划。
沙红罗得意洋洋地踢踏着池水,丹红的指甲轻拂过自己的唇办。天生丽质,不该拿来自弃,先前那两个女人不也利用了男人达成目的,她又何必费心寻找其它方式呢?
这里不是女人为政的女人国,这个烂地方,是个男尊女卑之地,女人只要懂得温柔,笨一点也可以过活。范青青那个傻丫头即是一例。
她学不会什么温柔,不过利用人却是她从老娘那里学来的必杀绝招。
她娘不渔不猎,她们却始终鸡鸭鱼肉不断;只要她娘摆出那种无法让人掌控的美丽神态,男人们可以前仆后继地为她们效命。
沙红罗弯下身,就着湖面端详自个的姿色。艳冠群伦自是不可喻,不过……唇,太苍白了些。
她用力地咬住唇瓣,直到它赤红如血!
远方的嘈杂声让她皱起眉,听来还真像是女人国那群乱叫的母鸡。
绿竹屋的那几个女人就不会这样。爱说话的范青青,声音至少还算悦耳的;更遑论范青青有一张会让所有人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原谅她的可人容颜。
“这是我要的——”
“是我先看到的!这种价钱,你买不起。”
呵!敢情这群女人是为买东西而争执?在这样一座森林深处?
是什么稀世之宝让她们如此趋之若骛的?沙红罗心念一转,飞快穿理好鞋袜。
倘若那东西不错的话,她或许可以把它们抢过来!
她往嘈杂声处跑了几步,脚踩上一块大石,恰好可清楚地看见一群女人围成一圈你推我挤着。
沙红罗眯起眼,倾身向前。她们究竟在抢什么?好想凑上一脚呀……
“啊——”
“掉了!”
女人们尖叫着,纷纷蹲下了身,沙红罗的眼珠子却差点掉了下来!
稀世珍宝指的竟是一枝平平凡凡的银簪?
是她的眼睛有问题,还是她们精神有问题?沙红罗睁大美眸,目光在女人们与银簪之间流连着。
银簪的刻工,她是看不甚清楚,不过终
柔心擒爆女.zip
qq_5km分享 / 2014-0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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