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圣药，别受虚晃掌，便是真中白析皓的飞雨落霞掌，也无大碍。”张毅夫笑笑，拱手道：“如此，请公子恕罪。”
萧墨存头，正想什么，却听见门帘声哗啦作响，锦芳从外奔进来，跑到跟前压低嗓门道：“不好，皇帝还没来，倒先遣派上回那个黑脸等侍卫来。”
萧墨存脸色沉，对张毅夫道：“那人武功高强，怕是顷刻即到，张侍卫，赶紧动手，然后速速离去。”
第 35 章
张毅夫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举起右掌，正迟疑着要不要击落，却见萧墨存脸色凝重，忽然伸手止住他，手指在唇边按，示意他噤声。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外间传来阵嘈杂声，隔不大的水池子和庭院，仍然可以听见月洞门边侍卫们似乎在团团向谁行礼问安。闹哄哄阵之后，却又沉寂下来，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冷硬地句：“前面带路”便没声响。萧墨存朝锦芳微微挥挥手，锦芳会意头，忙转身奔出门。
片刻之后，屋内两人俱可听到约在庭院南边曲廊处，传来锦芳清脆的嗓音，字字宛若落盘玉珠，恭谨中带强硬：“位侍卫大人安好，尚书处内房的规矩，吃过晌午的饭，公子爷定是要歇半个时辰中觉。不是奴婢拦着您，只因是皇上定下的规矩，金口玉牙的圣旨。咱们尚书处连外头大人们在内，应奴才，均不敢此时打扰公子爷歇息。虽公子爷脾气好，可皇上订下的作息，咱们做奴才的，可要吃熊心豹子胆的才敢去违背，大人也要体谅奴婢的难处不是。”
听不到那等侍卫的回答，也不知是不屑还是生性冷峻，不喜作答。却传来阵杂乱的脚步声，中间夹着锦芳威吓里透出焦急的声音：
“大人，您外头出去，只管问问那边的侍卫大哥，早起前边的长史大人李梓麟可是候半日才等到公子爷传唤。凭您是谁，么硬要进去，怕是不符合宫里的规矩，不遵旨意行事吧？”
那人不知低声句什么，忽然传来锦芳的冷笑声：“位侍卫大人，您口口声声奉旨奉旨，却不知奉的是哪宫哪殿的旨意，您无圣旨二无信物，如此空口无凭，让奴婢如何能信？们公子爷千金之躯，怎么着，也不是等莽夫能冲撞去的！来人哪，们几个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有人来咱们逞威风么？”
外头声音更加杂乱，显是杂役太监与侍卫们起冲突，听到此处，萧墨存微微眯眼，趁此嘈杂之际，他目光坚毅地看着张毅夫，挺起胸膛严厉地低声道：“张毅夫，还不快动手！”
张毅夫也知庭院外那名高手眨眼间即会进来，咬咬牙，掌拍向萧墨存胸膛上，只听得“啊——”的声痛呼，萧墨存应声向后倒，连带撞翻身后的妆镜盥洗架子，案几上个尺来高的戟耳白瓷香炉也被打翻在地，发出好大声碎响。张毅夫见萧墨存倒坐地上，手捂胸口，脸上煞白，精致的嘴角边竟慢慢沁出丝血迹，不由吓跳，自忖此掌原想用分力不到，难道不小心，手劲拿捏不对？
他呆呆，下意识想上前扶起萧墨存。萧墨存咬住嘴唇，朝他狠狠瞪，用口型出“快走”两字。张毅夫略迟疑，前方已经传来“砰——”的声木门被撞开声，他不敢再有所耽搁，朝萧墨存歉意地抱抱拳，跳窗而逃。
几乎与此同时，隔着外间与内间的水墨山水绢画屏风被人脚踹倒，个器宇轩昂，面色冷峻的黑衣紫带子飞奔而入，正是那日跟在皇帝身边，顺带救自己的等侍卫。
那侍卫见此屋内情形，略思索，当机立断朝窗口扑去。谁知，就在他几乎扑到窗口的瞬间，萧墨存哇的声吐出口鲜血，染红胸前大片。那侍卫脚下顿，迟疑片刻，终于回头，返回屋内，走向萧墨存，言不发，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放到旁边贵妃椅上。
萧墨存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地咳几声，正要什么，忽然见那人冷冷拨开自己捂住胸口的手，随后只听声裂帛，胸口凉，衣裳已被那侍卫撕开，露出胸膛。他心下惊，本能地想要挣扎，动之下，喉咙腥甜，口鲜血又喷出来。
那侍卫丝毫不被他所动，倒是随后扑进房来的锦芳吓得尖叫声，忙不迭地冲上来，握着手绢颤抖着擦拭他胸口嘴角的鲜血，两行泪水簌簌流下，刚刚的厉害机智全然不见，只知道个劲惶恐地哭喊：“怎么会样？怎么会样？哥，觉着怎么样，别吓，哥哥??????”
那侍卫双眼睛犀利莫名地扫过他胸口那个掌印，略比比，随即快手掩上他的胸口，对屋外随之冲进来的侍卫简洁冷硬地吩咐道：“速抓拿刺客，三等侍卫服饰。”他停下，瞧眼萧墨存苍白如纸的脸色，道：“请王文胜太医丞。”
萧墨存此刻到底还算皇上身边的红人，宫中围绕他办事的效率自然高出别处许多。不到半个时辰，王文胜太医丞的诊断已经告毕，他躺在床上，隔着道花鸟珠绣床幔，盖着纱被，静静地闭目仰卧。虽是手下留情，但胸口被打上那么个掌印，比想象中还要剧痛难挡。更令他隐隐忧心的是，掌犹如触动具身体什么开关样，在段时间里，他竟然接二连三地口吐鲜血，其惨状想不逼真都不行。王太医带着他那张招牌式的苦瓜脸过来，诊脉施针通忙乱，又立即谴着众宫人拿黄酒煨药丸让他服下，才渐渐止住吐血，但身体骤然间就如被抽去骨髓般，只剩余个空架子，寂寥地平卧在床榻上。
萧墨存里还没感觉缓过劲来，外间声“皇上驾到——”令他心里惊，忙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样要从床上跳起，哪知动，牵动胸口的伤处，痛得他闷哼声。
里床幔被宫人卷起，露出萧宏铖张莫测高深的脸来。他站在萧墨存床头，负手而立，盯着他的眼神深邃锐利，似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在种令人无以遁形的目光追逼下，萧墨存心底渐渐升起惶恐不安，他捂住胸口，勉强地坐起来道：“皇上，请恕微臣有伤在身，不能行君臣之礼??????”
“君臣之礼？”皇帝脸上显出似嘲非嘲的微笑，道：“难为晋阳公子，会伤成样，倒还有心思顾君臣之礼啊。”
种不阴不阳的话从皇帝口中出，听起来格外具有威慑力。凭着对皇帝的解，萧墨存心知此人看起来面沉如水，实际上眼眸深处正酝酿着风暴。看来，此番硬碰硬是绝对行不通的，他咬咬牙，略抬眼，虚弱中透着些许委屈地唤声：“陛下——”
皇帝掉转视线，朝后挥挥手，跟着的首领太监立即清场，片刻之间，将原本挤得满满的屋子人退得干干净净。萧墨存心里跳，虽然心底对此场景也有所准备，可真的到来，还是有些犯怵。皇帝也不看他，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半没有声响，忽然长袖挥，“哐当——”声巨响，案几上个刻花青瓷玉壶春瓶被拂到地上，摔成碎片。
萧墨存闭闭眼，心道，终于发作。
果然，萧宏铖脸怒气转过身来，完全抛开刚刚那副喜怒难测的帝皇面孔，上前把钳住他的肩膀，把他如破布袋般从床上拽起，咬牙切齿地道：“居然跟刘昌敏那个老东西勾结，抗旱十三则，好大的手笔啊，晋阳公子，朕还真是小瞧！”
萧墨存被他晃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难受之极，勉力问道：“陛下指责，臣不想辩驳，臣只问句，那十三则可行否？”
萧宏铖手顿，突然间收紧双掌，痛得他几乎有肩胛骨被硬生生捏碎的错觉，萧墨存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呻吟，耳边传来皇帝压抑的冷笑声：“倒来问朕可行否？俩朝上朝下，莫不在沸沸扬扬讨论那个十三则。若非算准此番朝廷有难，条陈出，下皆知晋阳公子的才名，又何必上赶着让刘昌敏递出？”
萧墨存睁开眼睛，强忍住声音的颤抖，清晰地道：“如有用，墨存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何错之有？”
“放肆！”萧宏铖低吼声，扬手“啪”的下甩他巴掌，将他反手打翻在地，接着又个箭步欺身而上，半跪着揪起他脑后长发，强迫他抬起张指印清晰的脸对视上自己，狠狠地道：“行啊，翅膀硬，会跟朕唱对台戏，就么想入朝为官么，求刘昌敏有什么用，要求的人是朕！朕才是能让生，让死的人，朕才是终生不二的主子！”
萧墨存喘着气，忽然笑起来，他面呵呵地笑，面道：“陛下，连都以为墨存只求高官厚禄么？难道不知道，由始至终，墨存所求，唯有出宫样而已！”
萧宏铖的手略有松动，他的眼睛里，除愤怒，却也有丝隐约的不忍。萧墨存正视着他的眼睛，自己动手，将胸口的衣襟拉开来，露出赤裸的胸膛。只见那莹洁如玉的肌肤上，个红里透紫的手掌印赫然其上，显得格外醒目。
萧墨存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胸膛道：“陛下，瞧，是今儿个刺客留下的；还有初八那晚，赐宴之后，臣就险些为奸人所辱。墨存不信，以陛下的耳目之明，对那件事会无所知。自臣入宫以来，此类大小事件何尝少过？今儿个投毒，明儿个陷害，陛下荣宠有多深，类事情就有多激烈。若不是臣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可靠的人，早成深宫斗争的冤魂。陛下，墨存不是要离开，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真的是累，??????”
第 36 章
“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真的是累，??????”萧墨存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语凝噎，自穿越以来，仔细想想，竟是被威逼欺侮的时候居大半，此间所受的种种压迫伤害，前生二十八年加到块，也抵不上半。
且不谈与个皇朝统治者斗智斗勇般的较劲，单是将以前生所见所学，用于个时空，所耗心力之巨，根本不是简单的生搬硬套，照本宣科可以概括的。从开始的边防细务、植谷戎边、户部查账、土地税法革新到现下的抗旱十三则，哪样哪桩，都是要与个皇朝的具体实际相结合，都倾注他的无数的精力和心血。
对他样的工作狂来，彻夜挑灯、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即便后来有皇帝的恩旨下来，将“尚书处”大部分琐事移给李梓麟，那些运筹帷幄、统计测量的原则拟定，仍然要他亲力亲为。加之幅身体实在破烂不堪，撑到此刻，萧墨存早已有心力交瘁、殚精竭力之感。更不要，还得分神提防着宫廷斗争，小人使绊，千头万绪之中，真是有种疲惫感由衷而生。
到此处，萧墨存诧异地察觉自己眼眶变湿，忙眨眨眼，仰头让涌上来的眼泪倒流回去。按此刻示弱，流泪满腮更能增加令皇帝心软的筹码，但他心中有傲骨，在个人面前哭泣，是违背内心原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允许的。他勉强地笑笑，颤抖着手指想掩上自己的衣襟，却被皇帝下止住，自己伸手，缓缓抚上他胸口那个狰狞的手掌印。也是感谢晋阳公子，个大人却长身比人还细腻莹白的肌肤，个手掌印置于身雪肤之上，看起来，真是不出的凄惨和惹人怜惜。
皇帝不知不觉放缓声调，问：“可看清，袭击的人？”
萧墨存咬着嘴唇，忍着他在自己伤处上既痛又痒的触摸，道：“三等侍卫装束，从未见过那张脸，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问。
“似乎与初八那晚，袭击臣的贼子，是同人。”萧墨存想想，低声道。
“是吗？”皇帝微眯眼，目光闪烁着未定的情绪，放开对他的禁锢，掩上他的衣襟，扬声道：“传厉侍卫进来。”
门外守着的首领太监，立即扬起他的公鸭嗓子：“圣上有旨，传厉侍卫觐见。”
萧墨存听得外面通稳稳的脚步声传来，个子低沉的声音道：“微臣厉昆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墨存侧身起来，正见到那黑脸侍卫笔挺跪倒在地，不由暗叹当真有类人，即便跪下行礼，仍然风范卓然，稳若劲松。他正想着，冷不防被皇帝把拉入怀中，撞痛胸口伤处，差呼出声来。那皇帝此等亲密之举不避着底下人，萧墨存却脸上泛热，心里暗暗问候皇帝的祖宗，但又不好挣扎，索性低头大大方方拿皇帝的胸膛当靠枕。
那侍卫在底下跪着，见此面无殊色，脸颊线条冷得仿佛万年寒冰样，萧宏铖随意摩挲着萧墨存的肩膀腰线，淡淡地道：“起来吧，晋阳公子的伤，看过？”
厉昆仑丝不苟扣首站起，道：“臣看过。”
“王太医暗算的人手掌无毒，可打在檀中穴，伤势颇重，怎么看？”
萧墨存心跳起来，他差忘，厉昆仑可是等的高手，被他瞧，还不穿帮。听到皇帝问出样的话，他忍不住抬眼瞧向那个侍卫，生怕那张黑脸下刻就吐出什么话来，他的苦肉计非白搭不可。
厉昆仑仍然面无表情，垂首侍立道：“打在要穴上，又是全身经脉流通之所，是高手所为。”
皇帝似笑非笑地摸着萧墨存腰身的曲线，戏谑地问：“既是高手，又为什么不索性将他掌毙命？”
萧墨存阵心惊，脸上却波澜不兴，只抬眼愈加紧迫地盯着那个厉昆仑。
厉昆仑道：“依臣看，此乃飞雨落霞掌，不取人性命，却要人痛苦异常。”
皇帝手顿，道：“确定，是飞雨落霞掌？”
厉昆仑头道：“八九不离十。”
皇帝沉吟片刻，挥挥手道：“知道，下去吧。”
厉昆仑躬身行礼，后退着，慢慢退出房门。
皇帝回头，仔细端详着萧墨存被自己掌殴后已经红肿的脸，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金盒，打开来，里面是层橙黄色药膏，香味扑鼻。萧宏铖伸出食指，挖小坨，轻轻涂在他的脸颊上，顿时清凉沁肤，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立即消除不少。
搽完药膏后，皇帝捻起块巾帕，擦擦手，温言道：“不痛吧？行刺件事，如今瞧来是确有其事，也不用委屈，既然知道是谁下的手，朕让厉侍卫带人去抓来给出气便是。”
萧墨存心里阵狂跳，将错就错地抬头，颤抖着声音道：“臣不明白，什么，什么叫确有其事？”
皇帝笑笑，道：“朕差人来，就被行刺，时机上未免巧合，如是朕，又怎会不疑心？”
“原来陛下，直都不信臣。”萧墨存低声道，扭过头去，装出副不被信任后黯淡受伤的表情，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个皇帝到底是宫廷斗争中长出来的，般的计谋，看来还真瞒不他。
他下巴痛，被皇帝捏着转过头来，对上萧宏铖已经略转温柔的视线。萧墨存叹口气，淡淡地道：“陛下，臣在您心目中已是如此不堪，于此深宫之中，自问也做不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事。皇上还是让墨存出宫罢??????”
“伤心？”萧宏铖得意地笑起来，将他揉进怀里，低声道：“真是磨人的小东西，殊不知忍泪的倔犟模样，更惹人疼。若不是看有伤在身，朕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也罢，欢好之事就再等等无妨，朕可从未在任何宫妃娈宠身上下么大功夫，要好自为之，嗯？”
萧墨存暗暗松口气，知道今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他靠在皇帝胸膛上，身上泛起阵鸡皮疙瘩，听着皇帝调侃样问道：“小东西，不是朕不相信，老实告诉朕，切是不是刘昌敏那老东西教的？就那么想做官？”
“不是做官。”萧墨存道：“墨存过，唯求出宫而已。”
“住嘴！”萧宏铖板过他的脸，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要将他看透那般，冷声道：“就为出宫？何必弄那抗旱十三则，何必与刘昌敏那老匹夫勾结在起，于朝堂上逼朕下旨，让尚书处并于六部之外，百官之中？”
“皇上，如此不信墨存，让墨存如何自处？”萧墨存提高嗓音道。
皇帝冷笑下，道：“要朕信，也容易。朕让出宫，却有个条件，尚书处并入六部后，不得出任尚书处主事，可答应？”
萧墨存浑身僵，片刻后，默默推开皇帝，坐正身子，道：“样，就让墨存出宫，并永不召回？”
皇帝玩味地头，道：“让出宫，永不召回。”
萧墨存沉吟不语，在刻，他眼前掠过在“尚书处”与干同仁，起并肩作战的种种场景：彻夜核对数据，秉烛夜谈，反复讨论个方案的可行性，到兴奋之处，大家如何不加拘束，拍肩膀大声喝彩，如何糟蹋皇帝御赐的极品茶叶，如何将次次来催自己安歇的锦芳挡回去。他眼前浮现出那些年轻同仁的张张笑脸：李梓麟、路展台、袁藉等等等等，虽然性格各异，行为方式也大相径庭，可每个人都有双闪烁着热情光芒的眼睛。
要离开他们吗？要离开踏入个时空以来，唯令自己觉得不枉此生，唯令自己觉得，能体会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地方吗？
但不退出又如何，永远生活在个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么？永远在宠，以色伺人的阴霾下挣扎么？
萧墨存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吁出口长气，对着皇帝淡淡地笑笑，道：“陛下，那就成交吧。退出尚书处，让出宫??????”
他句话没有完，忽然间只觉口气堵上心头，喉咙腥甜，口鲜血喷出来。萧墨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白色胸襟上沤染出大片，随即接触到皇帝萧宏铖同样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惶急和心疼的眼，他自嘲笑，心想老玻璃不就是存心要呕死么，现在达到目的，装什么着急呢？他只想到此处，便被阵旋地转重重击倒，随即两眼黑，昏过去。
第 37 章
热，非常热，热得仿佛在火炉上焦烤般，萧墨存此时只觉自己犹如那高炉里徐徐被转动着烤匀的鸡肉，只差有人在自己身上刷层烧烤汁，即可装碟上菜。那热流从后背涌进来，流淌向五脏六腑，仿佛滚水洗濯过般，烫得令他忍不住想要失声痛呼。却在张嘴的瞬间，股热流涌上心口，冲上喉咙，直奔脑门，他微微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浑身热得难受，却宛如四肢被灌铅，想要挣扎开个火炉，却被禁锢住。
“别动，小心走火入魔。”
个人的声音低沉而有颇具威严地在耳边响起。萧墨存不知怎的，听从个陌生的声，他逐渐放松四肢，渐渐的，也不觉得才刚的炭烧有多难受，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烧灼的热流在体内如何循序渐进地周游遍，最终推入空虚幽深的丹田。良久，他听见自己忍耐的喘息声抑制不住响起来，那个声音如籁般又在耳边响起：“好。”
他松大口气，知道那酷刑终于离开自己。只是还睁不开眼睛，身边传来有人起身离去的声音，他知道，要离去。种孤独无边的恐惧感骤然间攥紧他，他伸出手，费力地摸索着，拨开眼前黑夜样的浓雾，四周空气开始冷下来，如同生命当中匿藏不的孤寂样铺盖地而来。在刻，他亟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来确认自己还活着，还有希望可循，还能够继续走下去。骤然之间，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他四下摸索的手指，惶惑的心情奇迹般安定下来，那双手很暖，在肌肤深处，徐徐传来令人感动的体温。萧墨存吁出口气，仿佛真能从中吸取力量般，猛地下睁开眼睛。
他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张线条冷硬，曲线刚毅的脸，配上若有所思的眼眸，此刻正眨不眨地观察着自己。萧墨存看着他，有瞬间的迷惑，随即想起来，握着他的手的，正是那黑脸等侍卫，如果没记错的话，人有个与其模样相配的名字，叫厉昆仑。
“厉侍卫??????”萧墨存轻轻唤声。
厉昆仑不动声色地松开他的手，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冷淡地头，站起身来，萧墨存才发现，他浑身湿淋淋，宛若从水中打捞出来样，身黑衣紧贴肌肉之上。萧墨存略有诧异，低头看看自己，却发现自己脱得只剩下白纱中衣，散开的衣襟中，隐隐可见，那个紫红色手印已经颜色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