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微续:风絮》全文阅读_作者:小玉米_第23页
溪云收去了碗筷,阿朝看着萧微,欲言又止。萧微先镇定地说道:“我是来给你看病的,想来萧师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那,那你是什么人?你也认为我是他么?”阿朝迎着萧微的目光,喃喃地问道。
萧微点头,伸出了手,“把手伸出来。”阿朝却没有动,却固执地问道:“你是谁?”萧微叹了口气,反问道:“我是谁?”又摇摇头,“恐怕这个问题要等你恢复记忆后,自己回答了。”“那如果我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呢?或者说我根本不愿意治疗呢?”阿朝反问道。
萧微惊讶地看着阿朝迷惘着的表情,“为什么?” “我不知道!”阿朝摇头,“我听说过太子的一些事,我想做他应该不是快乐的。所以,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如你们所说的失忆了,是不是我真的是他。”“所以,你要拒绝我们?”阿朝点头,眼底的迷惘慢慢消失,代之的是坚定,“刚才我看见溪云为我准备饭菜,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幸福。所以,我宁愿选择相信溪云的话,我只是流浪在罗亚草原的阿朝而已。所以,夫人,您不要忙了,我没有病,所以也不需要治疗。”“你?”萧微惊讶地站起,看着这个一脸无邪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惯性地问道:“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过去是怎样过的么?不想记起自己的朋友亲人甚至爱人么?”
阿朝看了看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却说道:“溪云回来了。”
萧微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阿朝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幸福,他能如此安定,简单,轻松地活着,不是自己一直所希望的么?萧微的心到底犹豫了起来。
沉沦
冬日一天天的沉下去,越发的冷了,转眼间已经是年关。祈国的皇宫依旧的安静,一阵子太子出现的谣言也渐渐息了下去,皇上不知作了什么打算,愈发的莫测起来。隐隐中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但京城的依旧欢乐着,忙碌着,为新年准备着年货,储备着过节的食物,甚至是那些美丽繁复的窗花,又或许是展开节日要换的新装而深思欣喜,又或是为节日的热闹而振奋。
且说阿朝和溪云的日子出人意料地安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掀起滔天大浪,甚至萧意都未再出现过,唯有萧微常常会来,给溪云把把脉,开一些解神安胎的药,却不再提起给阿朝治病恢复记忆之类的话。阿朝依然在萍聚客栈养马喂马。唯一让阿朝不安,或许唯独就是那个整日坐在萍聚客栈雅棋阁的萧然。这日,阿朝依旧用心喂养着马厩里每一匹马,喂到一匹枣红马前,忍不住摸了摸他如朝霞云雾般的鬃毛,“红影,你的主人是不是不打算要你了,怎么还不来接你呀?”“嘻嘻!胡说!”一个尖细的声音却接口道,吓了阿朝一跳,左右看了看,哪里有半个人影呀,难不成红影会说话了?“哈哈,你个楞小子,我在这里呢!”尖细的声音大起来,在头顶响起,阿朝抬头循声看去,隔着一个小小花园的对面雅棋阁二楼窗户上多出了一个红影,还未等阿朝再细看,那道红影就如闪电般跃下向阿朝本来,转眼就飞到了阿朝的面前,就如同第一次出现一样,吓了阿朝一跳,这姑娘出现从来都是飞的。这穿红衣的姑娘当然就是红影的主人白静宁了,红影一见白静宁就格外的兴奋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热烈地看着他的主人,她的主人没让他失望,也赶紧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问道:“红影,他有没有虐待你?”阿朝看着这一人一马的亲热,不由想追风,嘴角亦不由勾了起来,“我才没有虐待他呢!”
白静宁听阿朝说话,忍不住媚眼一横,嗔道:“谅你个楞小子也不敢!”
“嘿嘿!”阿朝听她骂,却只会嘿嘿地笑。正自笑嘻嘻的白静宁,突然脸色一变,顺着她的目光,阿朝向雅棋阁望去,顿时也收去了笑容。忙向白姑娘说道:“姑娘请自便,我忙去了。”说着转身就走。白静宁却手一勾,就扯住了阿朝的袖角,眼睛犹看着对面,嘴里却低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常一起来?”阿朝又看了一眼对面窗户,一对男女正挨窗坐下,男子一身月白长衫,随意风流,女子淡蓝夹袄配同一色长裙,淡雅如菊,才答道:“有时候一起,有时候一个。”“你也认识她吧?”白静宁的语气不明,“她叫萧然,祈国首富萧家大小姐,定亲王世子未过门妻子,也就是我未来的师嫂,对吧?”阿朝默默不语,白静宁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男一女,凝眉,转头,郑重地看着阿朝问道:“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啊!”阿朝顿时目瞪口呆,嚅喏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
“说呀,那个什么!”白静宁显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静宁,到是不折不扣的闹腾。
阿朝看着眼前这个爽直健美的江湖女子,白静宁身上自由一股韧劲,江湖儿女的洒脱,率性,那是种自然健康的美;而萧然么?越发成熟后,脱去了常年流浪在外的野性奔腾,沉淀出的淡雅,如水后的芙蓉,干净,纯净,散发着池水的清香,却又偶尔带着俏皮,如荷叶上雨后滚动的水珠,圆润明亮又带着分调皮。这截然是两种不同的美丽。“哼!逼迫别人说自己漂亮的女子,想来也美丽不到哪里去吧?”白静宁骤然转身,一身淡蓝的萧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飘在了她的身后,随后是紧跟而来的定亲王世子,看着两个互相瞪视的女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闭嘴!”一个清脆,一个干脆,两个女子倒异口同声。敌意越来越浓,一切无关风月。祈飞鹏忍不住苦笑,再苦笑,阿朝忍不住退一步,再退一步。
“你不要走!”萧然率先移开目光,淡然一笑,转向正慢慢退步的阿朝,“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又不屑地看一眼白静宁,自然地拉着阿朝的衣角就向后院离去。“小小,你不要走啊!”祈飞鹏眼看着萧然跟着阿朝就要走远,赶紧开口喊道,“你去哪里?我也去。”“师兄!”白静宁恨恨地跨步拦在祈飞鹏面前,脸上的气愤夹杂着失望伤感,让祈飞鹏不由停下了脚步。这边,出了院门,萧然站住了脚步,把手指放在小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狡黠地一笑,又慢慢地把头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半响才轻笑起来,扭头向阿朝灿烂一笑道:“他被她拉走了。”巧笑兮然,美目流转,灿若骄阳,暖如春风,美人一笑,不过如此。阿朝心底一荡,几消沉迷。
萧然似未发觉阿朝的异样,拉着阿朝又推门回到马厩,径直走到红影身边,看着红影红棕透亮的毛发,神骏清朗的眼,不禁赞叹道:“真是匹好马,跟你的追风正好一对!”大眼睛一转,侧头向阿朝笑道:“我们把他带回去送给追风好不好?”阿朝慢慢抑制住心底的荡漾,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好!”“为什么?”萧然红润的小嘴一嘟,眨巴眨巴大眼睛,媚笑道:“不管,我就要他!”说着就动手去解红影的缰绳,“嘻嘻,让那个白什么的,天天对我横眉瞪眼的,迁走她的马,让她找去,才好呢!”“不行的!”阿朝看着这个一改初时模样的萧姑娘,越来越俏皮,开朗,心底高兴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不安,“萧姑娘,这是寄养在客栈的马,要丢了,可不行的。”萧然听阿朝那声“萧姑娘”,不由火起,愤气地一扯红影的缰绳,“丢就丢了,那又怎么样!我偏要迁走他,你能把我怎么样?”这边,红影似感受到了萧然的不善,猛地一撅前蹄,斜跑两步,双蹄向上一跳,拉扯着未注意到萧然身子腾空而起,眼看着就摔将下去。“啊!”吓得萧然闭上眼睛,等着自己摔到地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阿朝早注意到红影的不奈,见萧然要摔倒,蹿前一步,猿臂一揽,就将要摔倒的佳人抱在了怀里。萧然感觉到自己正稳稳地躺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才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却望进一片湖水中,澜澜湖水,荡漾开来,自己犹如湖中扁舟,晃呀晃呀,不知身在何方。那明澈如湖水的眼眸也蕴含惊艳的情感,水乳交融般的熟知,纠缠,让两个人久久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不肯移开目光。远远地,白衣的祈飞鹏和红衣的白静宁看着眼前的一幕,都默然无语。祈飞鹏拳头握起又松开,终于阴沉着脸转身大踏步的离开,而应该感到高兴的白静宁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倒也忡怔着,半响才跟着师兄的脚步,转身离去。衣袖带起一缕寒风,轻微的,荡漾开来,又转眼消失。
似被风声惊醒,阿朝突然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萧然温软如玉的身子,一个激灵,“咚”一声,松开了手,还在发呆的萧然摔倒了地上,发出一阵巨响,“啊!”紧接着一声惨叫。
“你?”萧然摸着犹自发痛的屁股,柳眉一横,似嗔微怒地看着阿朝,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阿朝又是一阵恍惚,不由退后一步,脸色一红,强压着心头的狂躁,拔腿就向外跑去,不敢理会身后清脆的呼叫声。刚爬起来,揉着屁股的萧然,看着阿朝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叫道:“你等等,你哪里去呀?”不管她怎样呼叫,阿朝的脚步却是一丝未停,萧然跺了跺脚,还是追了过去。萍聚客栈后院,店工休息的几间平房,这时正值白天店里忙碌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几个休息的人,也显得格外冷清些。阿朝跑进后院,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好,没人,稍稍松了口气。刚打算继续脚步,身后一个声音嬉笑着响起,“怎么,你是在找我么?”“啊!”阿朝紧张地长大了嘴,“姑娘,你?你?”“你什么你!”萧然身影一闪,就俏生生地站在了阿朝面前,寒着一张俏脸,皱着小鼻子,“你摔疼了我!连道歉都不说一声就跑了?”阿朝见萧然不提刚才的尴尬,不由轻松笑了,原来就是道歉呀,“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么?”萧然懒懒地提高了音调。阿朝看着眼前这个嗔怒的姑娘,又一阵紧张,“那,姑娘说该怎么办?”
“其实也没什么难办的。”萧然眼珠子一转,微笑道:“你帮我把那个红影给牵走就可以了。”
“什么?不……”阿朝一听还是红影,不由着急。“没有不!”萧然打断了阿朝的话,“我就喜欢那马,你给我驯啦,让他不要踢我,好不好?”语气渐渐软了下去,软语嗔笑,可怜兮兮的眼神在阿朝眼底荡呀荡呀,荡得阿朝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这边,萧然早一脸得意地笑了,高兴地扯着阿朝就向马厩回去。寒风依旧,却不似前几日那样刺骨了,或许是因为春天近了吧。阿朝随着萧然愉快的脚步,嘴角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宽容,一丝柔软,几处柔情。
灯会
新年到了,京城,上至皇亲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用最愉悦的心来迎接着这新的一年。鞭炮声响彻全城,团圆的幸福充实着每一个团聚的家庭。只见,大人门贴起祝福的对联,期望着新的一年的兴旺;小孩穿着节日的新衣,点燃起既爱又怕的鞭炮;亲人们围聚在一起,享受着家庭的温暖;亲人间带着精美的礼物,相互拜年;狂热的人舞起狮子,花船,走街过巷,舞出最美的雄姿,唱出最美的颂词……一年又一年,新年的气氛是让人最温暖,最幸福,最振奋的。我们期待着过年,享受着过年,而这一年祈国的京城亦如往年一样,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因为失去太子而消沉,依旧热闹,繁华,流光溢彩间流露着富贵,和谐,安定。有心的人,总不免背后惴惴猜测,却又会人前顺着天子的笑容幸福地笑开来。风淡云清,国泰民安。阿朝和溪云的新年,一样充满惊喜,热闹,祥和。溪云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眼看着孩子都四个多月了,溪云的脸色也越来越灿若桃花,溢满幸福的笑容时刻都挂在美艳的脸上,柔情处,幸福间,享受着人间最美的时光。阿朝对溪云更是照顾的体贴周到,即将为人父的愉悦充满了阿朝的心,似乎只有到了溪云的身边,阿朝才能忘记一切烦恼,忘记那些身世,过去,忘记那丝俏皮灵动的笑,忘记那缠绕在心底的不安。转眼已是元宵节,那可真是灯火辉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各处府第张灯结彩,彻夜通明;全城灯火齐放,灯明若昼,若星芒散天,珠光撒海;处处可见儿童手提灯笼外出嬉戏;各地的庙宇也张灯结彩,高搭彩棚,展示着各式飞禽走兽、花鸟人物及古今人物的花灯,举办花灯竞赛。
洛城每年元宵节都会举办规模盛大的灯会,皇城内外有花灯千百盏,光辉耀烈空中。皇城内外高挂彩灯千盏,护城河中漂着浮灯,河上燃灯数百,水面霞光回旋,空中成了飞霞的河,河水成了映霞的天,真是水天一色,光射彩掩。浮灯随波逐流,变成闪光星带,灯火点点,闪烁荡漾,犹如一颗颗光芒四射的珍珠。两岸千万盏灯彩照耀川陆,形成一幅比仙境神界还要绮丽壮观的水上灯景。种类上看,沙戏灯、马骑灯、火铁灯、架儿灯、象生鱼灯、一把蓬灯、海鲜灯、人物满堂红灯,灯光盈市等等,美不胜收;形状上看,有长形、方形、圆形、四角、六角、八角,单层、双层、多层等,样式层出不穷;个个色彩鲜艳,灯画讲究,或用纸灯,或装玻璃,或糊绫绢,美观大方,高雅庄重。灯彩成堆、成串、成片,大者如山,小者似豆,密密匝匝,高悬数里,林林总总,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更有绘着花卉、人物、禽兽,山水等,集彩扎、裱糊、剪纸、刺绣、书画和诗文等于一体,各有特色,自成文化。更有那灯树,是一种形似大树的巨型灯彩棚架,分枝矗立,上置灯盏,就连皇帝臣僚都会登楼观灯。正所谓“法轮天上转,梵语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幡动黄金地,钟发玻璃台。”火树银花的繁华热闹,尽在京都风流富贵之中。黄昏时分,千万盏彩灯竞相放光,犹如星衢,平民百姓一起涌上街头,人海如潮,彻夜不散,整个城市彻夜歌声飞扬,人声鼎沸,可真是“满街珠翠游村女,佛地笙歌赛灶神”
更有除了那传统灯节外,游艺、观灯、买灯哄小儿,耍龙灯、妆耍大面具、马戏杂耍、吹唢呐、扭秧歌、踩高跷、舞狮子、敲腰鼓,跑旱船、社火百戏、走桥击唱,等节目自是样样不少。还有耐人寻味、雅而不俗、奇而不庸的谜语写在纸条上,系在彩灯上,让观灯者琢磨猜测,从中受到浓厚的文化薰陶的灯谜节目。且说阿朝和溪云,黄昏时分就随着人流走到街上,看着满城灯火辉煌,灿过星辰的万千灯火,不禁既惊且喜。中原的繁华热闹,果真非比一般。阿朝和溪云,若初生的婴儿般,睁大了惊起的眼睛,数不尽的各色花灯,灯树,灯谜,早晃花了他们的眼。那新奇惊喜的各色杂耍,说唱,歌舞,玩乐,更是激荡人心,让人从心底的想要高呼,想要飞翔,幸福,快乐,高兴,尽在不言。
洛城每年保留的节目,并不在这些,而是那声势浩大的九曲灯阵。灯阵在城北外城铺延开来,场面宏大,占地二亩,门径曲黠藏三四里,以秫秸作棚,四周悬挂各式彩灯数百盏。远观,阵中灯光齐明,横竖成行、红旗招展、巨龙飞腾、焰火满天、皓月当空;近观,彩门上的各式花灯,五光十色,绚丽夺目,争奇斗艳,各占风采。灯阵坐北朝南,设九门,按方径而设,即:东方门、西方门、南方门、北方门、中方门、太阳门、太阴门、罗猴门、丰都门;入口为南方门,出口北方门,但观者必须按九曲十八行的灯阵顺序前进,不能逆行或停顿,必须经过九门,不能重复,误入一步多找不到路径,久迷而不能回返,充满迷幻和惊喜的灯阵顿时成为人们心底的最爱。更有说法,谁能够顺利地转完九曲,可以消灾免难,益寿延年,道路畅通,大吉大利,所以来转九曲灯阵的人源源不绝,蔚为壮观。当然灯阵中自是少不了各色的表演者,耍龙灯的,踩高跷,吹唢呐,扭秧歌的队伍陆续涌入,秧歌队打头,每到一门,唱喜庆秧歌,其他杂耍队伍随后,沿着灯阵的顺序边舞边走,人们尾随其后,缓缓而行,或观灯赏月,或猜谜测疑,欢声笑语,热闹非凡。阿朝和溪云自是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盛观乐事,虽也曾为溪云身子不便稍稍犹豫了一下,当终究挡住那巨大欢乐的的诱惑,而随着人群进入了九曲灯阵。一路上,喜庆的秧歌,欢舞的飞龙,嘹亮的唢呐,所有的一切都激动着他们年轻的心,热烈,激动,惊喜,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久久不能平静。当转至中心老杆处,乡俗道“抱老杆,一百三”,若妇女抱一抱老杆,能使家中小孩长命百岁。一路上顺着人流,阿朝一直紧紧握着溪云的手,生怕她有一点点闪失,偶尔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溪云兴奋潮红的脸,灿过万千灯火,走至老杆处,溪云指着老杆向阿朝说:“我去抱老杆,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长命百岁呢。”阿朝幸福地笑了,松开溪云的手,“好,我等你,小心些。”溪云顺着人流向老杆而去,阿朝就站在原地看着溪云的背影微笑着。突然眼前一个熟悉的影子一闪,阿朝不禁探头看去,可不正是萧然,正一个人托着左腮,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个灯谜。云鬓略蓬松,微蹙着眉,似在极力思考那个未知的谜底,一身蓝衣在纷扰的人群中若隐若现,灯火中衬着一张莹润如玉的脸,艳若桃李的朱唇轻轻抿嘴,一双大眼睛因为困惑而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蒲扇般遮住眼底一汪秋水。阿朝不禁有些痴了。前面的队伍两头热情奔放的狮子正在锣鼓声中激烈地舞动着,人群跟在狮子后激动地喝着采,没有人注意角落里的人群都在做些什么。突然,阿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推开人群,向萧然冲去,被推动的人群顿时惊起。正在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有刺客!”尖叫声开始响起,人群开始四散乱窜开来,推攘间,哭喊中,阿朝已经扑向萧然,相拥着躲开身边那寒光一闪的影子。
“啊!”萧然低呼了一声,抬眼间见到阿朝,不由把惊呼变成了低叫,两人不禁都怔住。慌乱已经开始,人群在灯阵中开始四蹿,踩断了线绳,碰翻了彩灯,一切皆在电火雷鸣间发生。寒光又闪起,扑向阿朝的背后,对着的萧然,最先警醒,人群拥挤,根本无法施展,更无法躲避,只有玉臂一伸,挡在了阿朝的身后,又微微向旁边人群挤去一点,匕首也是一斜,顿时在萧然的手臂划了一道口子,匕首再起,扑向萧然的身后。萧然顾已经顾不上这点痛楚,推开阿朝,伸腿飞起,正踢向灰衣男子膝盖,男子扑势慌乱,并未躲开,顿时身形一滞,正是这一滞,身边另一高大男子拳起掌落,击在杀手胸口,但由于人群拥挤,掌力并不是很大,意外的是,杀手却顿时倒了下,似受了极大的暗算。高大男子见状,又起一脚,倒下的手握匕首的杀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再无声息。
只见高大男子带着宽大的帽子,面目朦胧,并不清楚。快捷无比的几招治住杀手后,却见神色仓皇,拉起一直站在萧然身后的一低头少年,急急向人群挤去。短短的一瞬间,情况急剧变化。萧然情急之下,一手拽住那少年,另一只受伤的手抓在阿朝手里,跟着高大男子向人群外挤去,少年诧异地看了一眼萧然,用力挣扎了一下,萧然却抓得更紧了,高大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少年的挣扎,回首看见萧然闪烁的眼,并未言语,而是向中方门挤去。此时踩翻的彩灯,却已燃起了秫秸,九曲灯阵中已经开始弥漫着烟雾,火光连天中,很快连接起来,欢乐的灯阵眼看着就要成为噬人的火海。高大男子似乎力气很大,奋力推开人群,眼看着就挤到了中方门。这时,阿朝这才从萧然满是血污的手臂间回过神来,“溪云!”阿朝放开萧然的手,就要向后退去,可人群都拼命向外推,汹涌的人潮,不是靠阿朝的力气能推开的,萧然更是反手一抓就扯住了阿朝放开的手,叫道:“先出去!”汹涌的人群,四蹿的火光,很快,花灯,秫秸,连成一片,人群从各个方向蜂拥而出,挤掉了鞋子,摔掉了首饰,挤散了亲人,官府的救火人马也很快赶来,疏散着人群,扑灭大火。刚刚挤出阵外,身后的灯阵就轰然倒塌,阿朝目龇牙裂地回身,拼命地甩开萧然的牵扯,向身后的火海扑去,可隔着万千人群,纵使阿朝心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挽回了。萧然扑到阿朝身上,死死抱住仍旧拼命往回挤的嘴里犹喃喃叫着“溪云”的阿朝,叫着,“你不能回去。”“放手!我要找溪云!溪云!”阿朝泪眼滂沱,嗓子都已经紧张的嘶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萧然,萧然在他奋力一摔下,身子一倒就摔倒在众人的脚下,人群汹涌而来,一双双脚步在萧然头顶,下一秒就踩到了她的头上。这时一双大手骤然一拉,萧然被抱进一宽阔的臂弯里,萧然一喜,却很快喜悦又浇灭下去,却是刚才那个大个子,大个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萧然,又对萧然点点头,萧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另一只大手早拽住已经神志似疯狂的阿朝。阿朝和萧然在大个子的有力护卫下,这才挣离骚乱的人群,向远处已经松散的人群空地里挤去。原来大个子带着少年已经出了大批的人群,把少年松到安全的地方后,又回去救了萧然和阿朝。阿朝的眼血红着,犹自挣扎着向后跑去,嘴里直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溪云,溪云!”萧然捂着左手受伤的手臂,看着阿朝,不知所措,求救似地看向大个子。大个子眼神一闪,手臂一挥,就点了阿朝的昏睡穴,阿朝顿时软软地倒了下去,萧然忙伸出双臂,抱住了阿朝,叫道:“阿朝!”大个子机警地看了看四周,向一直未语的早已戴上宽大帽子的少爷低声道:“少爷,我们得离开了。”少年点头,看了一眼手臂流血的萧然,脚步顿了顿,“她受伤了,敏,带上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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